萧耳《林中空地》:

让女性精神世界“落地”

辽沈晚报 2023年11月18日

□王芳

《林中空地》中四位女性令人欣喜地“落地”,似乎在告诉我们,女性精神追求永远是从生活本身出发,而最终也必须向着生活回归,它不是电话里的“清谈”和梦中向往,而是在平庸的现实生活里长出一双灵魂探索的精神翅膀。

“在世俗喧哗的社会中,萧耳用‘林中空地’读书会这样一个既理想主义的,但又并不那么理想的想法拯救了书里的主人公”。好的作家不管写哪里都是写人的故事,揪心的都是人在社会上的那些故事。

在《林中空地》中,萧耳的笔触仍然主要关注中产阶层群体,但涉及面又更为拓广,她聚焦的是“西安城郊,终南山下”,“一场名为‘林中空地’的读书会”上相聚的“四个女人于进退之间的人生抉择”。但这一次四个女人的经历及最后抉择让我们由“沉寂”的生活中而看到“一束光”,但这束光源却不再来自与她们各自配对的男主,而来自“读书会”上“书”中智慧带给她们的精神力量,她们各自领受了智慧回归现实生活中继续生存,生活或者追求新生活,让我们感觉到更具现代性的积极意味。

书中“银桂”的取名就很接地气,她是名物业园丁女工,但终日蹲在地面的劳作没有束缚她的精神向上追求,她参加了“林中空地”读书会,而因此更加决绝地冲破了传统夫权意识的束缚走向了自己的新生活。我认为“银桂”这一角色设定体现了作者在女性精神追求探索上创作面的拓宽,相对于书中女性群体代表“空谷君”“云间夫人”和职场白领丽人“小郭”,“银桂”是位普通女性,她走入“林中空地”意味着创作者一种新的理想,那就是精神追求不能仅局限于富裕起来的阶层,而应该向现代社会普通人群中的女性延伸,随着社会受大学教育的普及率提高,精神追求应该成为更多行业者的共同追求,我们不能说作者这一设想没有未来前景。

书中四位女性令人欣喜地“落地”这一小说结局的设定似乎在告诉我们,女性精神追求永远是从生活本身出发,而最终也必须向着生活回归,它不是电话里的“清谈”和梦中向往,而永远要在荒诞、虚无和平庸的现实生活里长出一双灵魂探索的精神翅膀。

不仅如此,《林中空地》更有一重内涵就是,它同时也喻示着小说采取的是“围屋”式小说结构,在书中作者设计的“林中空地”不仅仅是女主们追求精神的领地,而同时也是她们生活和经历的现实场地——“终南山庄”,正是以此为中心和圆点,每一位女主不同的人生经历由此发散出去可以得到充分记叙以达到角色塑造的丰满性和真实性。如“银桂”的角色塑造通过三部分使其达到丰满真实,一是通过描述她在终南山庄的现实工作和生活内容,而因此联结起她和“小赵”——生活中的伴侣关系,又联结起她和“空谷君”和“云间夫人”——精神上的同伴关系。小说中对于“银桂”女儿部分增加了更多的细节来说明她作为一位母亲生活的真实性;二是通过她回老家奔丧,串起了“银桂”过去的人生,并同时为她在未来的人生中放弃前夫,选择“小赵”埋下了伏笔。

在这样的铺垫之下,当她参加读书会并能写出读书所感我们就不觉得突兀,而对于她未来的期待我们不再是空无所恃,而是可以充满信心了。正是有了“终南山庄”这一真实生活场景设置——小说“围屋”结构的中心,使小说中“林中空地”上聚集的每一位女性不仅有了附着于真实生活的现实大地,更有了发散出去过去人生经历叙述的可能,因此在“林中空地”聚集的就不再只是“清谈”的一群精神漫游者了,而是立得起的有过去有现实更有未来的女性人物,这不能不说是萧耳小说创作在结构上的一大转变和突破。

熟悉萧耳的读者想必都对她笔下细腻的江南印象深刻,一个带着江南特质的作家,突然写了个西安终南山下的故事,这也不免令人好奇。中国古典文化里有终南捷径,这是隐居和出世之间的博弈,也体现了人精神的复杂。小说以女性读书会为外壳,但内核则是滚滚红尘中,一代人的精神出口。在任何一个时代,总有相同的情绪、相同的困境。“小说中女性成长的部分才是真正抓住我的地方。”正如萧耳在小说后记中提到的,“林中空地”是师范大学时期的黄莺初恋的那一片心湖之投射,是她的大学老师杜泾渭的生命现场。曾经的那一片林中空地,深藏了黄莺人生格局的草蛇灰线,也种下了她一生爱情的种子。从她的师范大学时期,一直延伸到终南山庄别墅时期,原来一个人精神的投影可以拉得那么长,而给予其深刻精神影响的人,也许并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