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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紫千红总是春 在古诗文中赏花 2023年02月19日 

春天要来了,神州大地又将处处花开锦绣。历代文人骚客向来不吝将自己对花的喜爱热情地表露在诗词文章里。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古诗词中那些花。

杏花香飘千年 迎春尤占风华

在我国一些地区,迎春开放最早的花朵是杏花,从每年的2月下旬,一直开到5月底。

杏花是古老的花木,公元前数百年问世的《管子》中就有记载。从这一点上看,杏花至少在我国已有两三千年的栽培历史。

中国古人对杏花的喜爱由来已久,明代有一位名医叫龚廷贤,他写了一本医药书籍《鲁府禁方》,里面写到了一个美容秘方“杨太真红玉膏”,据说是当年杨贵妃美容专用的:将杏仁去皮,取滑石、轻粉各等份,共研末,蒸过,入龙脑、麝香少许,以鸡蛋清调匀,早晚洗面后敷之,据说有“令面红润悦泽,旬日后色如红玉”的功效。另外,杏花还具有补中益气、祛风通络的作用,可营养肌肤。

宋徽宗喜爱杏花,在词中感慨:“裁剪冰绡(xiāo),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新样靓装,艳溢香融,羞煞蕊珠宫女。”意思是说,杏花好似剪裁好的白色丝绸,轻轻叠成数层,又将淡淡的胭脂均匀地涂抹,宛如穿着簇新的漂亮衣服,艳丽的色彩融入四溢的清香,简直羞杀了天上蕊珠宫的仙女。

南宋著名诗人杨万里对杏花的观察十分细致,他发现杏花有变色的特点,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时就成雪白一片。于是在诗中写道:“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王安石在《北坡杏花》诗中也把杏花飘落比作纷飞的白雪,咏叹道:“一陂(bēi)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意思是围绕着杏花的是满塘春水,岸上的花,水中的花影,都是那么地鲜艳动人。即使被东风吹落,飘飘似雪,也应飞入清澈的水中,胜过那路旁的花,或者零落尘世间,还被车马碾作尘土。

陆游在《临安春雨初霁(jì)》中写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当然,最著名的一首诗,大家都会背,唐朝杜牧的《清明》:“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在中国古代,杏花是十二花神之二月花,足显它的地位之高。盛开时的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这真是杏花千年飘香,迎春尤占风华。

唐朝人爱桃花 宋朝人喜李花

我们经常用“桃李芬芳”形容美好的事物,《诗经》有云:“何彼襛(nóng)矣,华如桃李”,意思是说“如此繁盛绚烂的景象,正如桃花李花般娇艳可爱。”三国的曹植在诗中写道:“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意思是说“在南方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的面容若桃花般芳艳,如李花般清丽”。

但是,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自古以来,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桃花”和“李花”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桃花”的名气更大一些,也更被人们所熟知;李花的名气比不上桃花,有时候还给桃花做了陪衬。

其实,这李树和李花是大有来头的。东晋道教学者葛洪写了一本志怪小说集《神仙传》,里面讲了一个故事:“老子之母,适至李树下而生老子,生而能言,指李树曰:‘以此为我姓’。”老子姓李名聃,自打他出生,就与李树、李花结下不解之缘,指树为姓,一生李花荡漾。从这以后,这李花就带着点仙气儿。

在唐代,诗仙李白也被这“李花”的仙气所沾染。有民间传说,“李白”这个名字和李花有关:传说李白七岁时,父亲闲庭信步,望着满园春色吟诗道“春国送暖百花开,迎春绽金它先来。”;母亲接了一句“火烧叶林红霞落”;此时,李白来到家中盛开的李树前,吟出一句“李花怒放一树白”。花也清丽,人也聪明,“李白”之名流芳千古。

到了宋代,文人雅士更加钟情于至纯至洁的李花,认为李花更符合一种内敛、含蓄的精神风貌。南宋大诗人杨万里是李花的忠实粉丝,他咏叹李花的诗句不下20首:“南中春更早,腊日李花开”“行穿锦巷入雪巷,看尽桃花到李花”“今宵无月不须灯,千树李花如昼明”“三月风光一岁无,杏花欲过李花初”“李花半落雪成堆,未后桃花录续开”。

南宋诗人刘克庄甚至为李花鸣不平,认为唐朝人抬举了桃花,没有真正读懂李花的高洁品性:“为爱桥边半树斜,解衣贳酒隔桥家。唐人苦死无标致,只识玄都观里花。”

蔷薇花月月开 故又称月季花

每到春夏之交,百花盛开,田野里一片姹紫嫣红,可谓“群芳斗艳”。清康熙年间以汪灏(hào)为首的几位文官大臣改编了一部草木学巨著,名叫《广群芳谱》,这是一本了不起的植物学宝典,其中单是花谱就有32卷,所收集的栽培植物多达1600种。其中记载:“蔷薇花月月开放,故又称月季花。因其四时不绝,亦称作长春花。”

在唐代有一位名气很大的文学家叫裴度,他不仅做过大官,在文学方面也造诣颇深,与大唐的文人雅士来往密切。据说在裴度的花园里,就种植着许多蔷薇,在一次聚会上,裴度邀友人共赏蔷薇,然后请大家以蔷薇为题,一人一句,作一首联句诗:“似锦如霞色,连春接夏开。波红分影入,风好带香来。得地依东阁,当阶奉上台。浅深皆有态,次第暗相催。满地愁英落,缘堤惜棹(zhào)回。芳浓濡(rú)雨露,明丽隔尘埃。似著胭脂染,如经巧妇裁。奈花无别计,只有酒残杯。”

从植物学的角度看,这蔷薇花也好,月季花也好,都算作蔷薇植物——蔷薇目,蔷薇科,蔷薇属。这个属的花卉包括200多个品种,其中产自中国的有90多个品种,又以月季、玫瑰和蔷薇最具代表性。刚才提到的联句诗,第一句是唐代大诗人刘禹锡写的:“似锦如霞色,连春接夏开”,这一句夸赞蔷薇花花色鲜红,从春开到夏,繁花似锦,娇艳不败。

由此可见,蔷薇属的花卉很早以来就受到了中国古人的喜爱,并培育出了很多园艺品种。古人还给它们赋予了很多富有诗意、寓意吉祥的品种名,比如:“汉宫春色”“春水绿波”等等。

北宋时期的著名文学家宋祁在《益州方物记》里明确记载了产于蜀地的月季花:“此花即东方所谓四季花者。翠蔓(wàn)红花,蜀少霜雪,此花得终岁,十二月辄(zhé)一开,花更四时,月一批秀,寒暑不收,似固长守。”

后来,源自中国的一些月季花品种,在大约16世纪前后传入欧洲,又发展出了深受现代人喜爱、能够表达爱意的美丽花卉——玫瑰。

古色天香 唯有牡丹真国色

唐代文学家刘禹锡有一首诗,名字叫《赏牡丹》,诗中写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首诗的写法很特别,题目是“赏牡丹”,可是落笔却先不写牡丹,而是先对芍药和芙蕖进行评价。芍药花很早就得到了中国古人的喜爱,《诗经》就写到周朝郑国的男女以芍药相赠的欢乐场面,而同时期的文献中却鲜有牡丹的记载。所以,北宋文人韩琦在《北第同赏芍药》中写道:“郑诗已取相酬赠,不见诸经载牡丹。”芍药花本是人见人爱的花卉,但是刘禹锡意在赞颂牡丹,所以在诗中只觉得芍药妖娆、美丽,但缺乏品格。

“芙蕖”就是荷花,自屈原以来,在古诗文中多以高洁的姿态出现。但在刘禹锡的诗中,只觉得她纯洁、高冷,但缺乏热情和风采。这样的写法,真的是“欲扬先抑”。

“唯有牡丹真国色”,所谓“国色”本是指一国一城中最美的女子,这里用来比喻牡丹,说这牡丹的姿色超群,也是倾国倾城了。“花开时节动京城”则描绘了京城的人们在牡丹怒放的时节,竞相赏花的热闹场面。短短的四句诗,写了三种有名的花卉,其中又深含了诗人丰富的审美取舍;将本来无所谓格调高下的花朵,与人们的复杂感情结合起来,用拟人化的手法烘托事物,生动巧妙地把自然美融入到艺术美之中。

其实在唐代以前牡丹并不出名,“牡丹”二字最早的记载,大约也就是在南北朝时期谢灵运所写的《游名山记》中。但是有研究者认为,当时谢灵运所说的“牡丹”,并不是今天我们所熟知的那种“牡丹”,而是一种生长在江浙地区的草药,名为“百两金”。直到隋朝的《种植法》中都不曾见过关于牡丹花的记载,那个时候的牡丹被称为“木芍药”,生长于山野,因其根可以入药,枝干水分少、容易点燃,因此被山民当做柴烧。

牡丹贵为“古色天香”,主要是因为武则天对她的喜爱。唐代舒元舆的《牡丹赋》序文提到,武则天的家乡有一座众香寺,寺内种植着一种美丽的白牡丹。武则天得知后便差人移植回长安宫中,牡丹也因此从山野“村姑”一跃成为宫中的“贵人”。随后,牡丹便在长安流传开来。牡丹花开时分,花香四溢,花蕊如金丝一般,人们纷纷称赞这花儿真的是“秀外慧中”。到了唐开元年间,种植牡丹已经成为上流阶层的一大爱好,这时的诗词歌赋里也开始出现大量关于牡丹的诗文。

唐代著名画家周昉(fǎng)的名作《簪(zān)花仕女图》,您如果仔细欣赏就会发现,画作中右边的仕女,头上就插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可见当时人们对牡丹的崇尚。

其实,抛开作为观赏花卉的牡丹不谈,野生的牡丹本是药用植物,千百年来,她经风沐雨,顽强生长,乃是大自然带给人们的珍贵礼物。

主持人 李振村

本期名师:

李东

辽宁大学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教育部中国大学精品视频公开课主讲人,2010年上海世博会辽宁馆主题演绎总策划,“辽海讲坛”主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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