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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铁锚小王子”是“灯哥” 是煤油灯收藏的天花板级人物 张洺瑀:灯火阑珊处 与岁月共此光 2022年12月10日 

1980年出生的张洺瑀,他的爱好是收藏煤油灯,用他收藏界专业的描述,他的藏品分为“汽化灯”和“无压灯”两大类。

不过,如果四五十岁往上而且在农村生活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曾经点亮了无数个家乡夜晚的“汽灯”和“马灯”。

有一次张洺瑀当成宝贝拿回家一盏煤油灯,今年70岁的母亲,拿起来晃了晃,“这不就是我们农村大队部里点的灯嘛!”

母亲这随手一晃,让张洺瑀的心也跟着晃,“这可是1933年生产的,都八十多岁了,您可轻点。”还有句话他没说,这个灯罩要是掉了坏了,换一个得好几千元,还未必买得到。

灯是习以为常的日常日品,所以不像其他的收藏品,买回来不是为了藏起来,而是要点上用的,张洺瑀说,“每当点起一盏老油灯,感觉就像是追溯着时光,点亮了几十年前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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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灯 汽灯 煤油灯点亮了旧时光

“月与灯依旧。”从19世纪中叶,黏性小、渗透力强、很容易被灯芯所吸收煤油传入中国并普及之后,在那些还没有电的日子了,煤油灯成了几代乃至十几代的人关于光的记忆。

那时候管煤油叫“洋油”,所以煤油灯又叫洋油灯,简称为“洋灯”。而一般人家是买不起带玻璃罩的燃油灯的。

谁复挑灯夜补衣?孤灯夜读书。古人诗词中描述的十分契合张洺瑀母亲那辈人儿时的景象。豆大的光亮处,母亲手不得闲地缝缝补补,孩子则伏在炕桌上写作业。灯光暗时,母亲就会用手中的针轻挑一下、再用剪刀剪掉一截烧焦的灯芯,那简陋的煤油灯瞬间就又亮了起来。在学校时用的都是自己用墨水瓶、玻璃药瓶等制作的煤油灯,光线很暗,上完晚自习,鼻孔里会被熏得黑乎乎的。

带灯罩的煤油灯,在户外使用的则有了专门的名字“马灯”。马灯是一种手提式的煤油灯,能防风挡雨,夜行时可挂在马身上,因此而得名。沿海地区大部分用于船上,也有“船灯”“桅灯”的叫法。

“醉里挑灯看剑……”走夜路用的马灯一般很少直接用手提,因为罩内灯焰调大以后容易烧手,所以大部分是挑着的。

老式的煤油灯和马灯因为制作工艺简单,所以必然亮度不够,慢慢不能满足人们的生活需要,于是后来又出现了更明亮的汽灯,主要是供集体使用。“添酒回灯重开宴”,在老人们的记忆里,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村里搭台子唱戏时,都是用汽灯来打亮舞台。每当大队开大会的时候,主席台上也会悬挂汽灯。条件不好的乡村学校,夜里也会点起马灯,照亮整个教室。

汽灯的亮度有300支、500支等区别,一支就是一支蜡烛的亮度,300支就表示灯的亮度有300支蜡烛一起燃烧那么亮。专业的称谓叫“CP”。

张洺瑀最早接触的就是汽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舅舅在街边卖蔬菜水果,夜里摊子上就燃起一盏把黑暗照得雪亮的汽灯。“大人不让小孩子盯着那灯看,因为太亮了,会把眼睛看坏。”那时候只是新鲜好奇的张洺瑀没有想到,时隔三十年,他会与儿时记忆里的灯光重逢,而且就此“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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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的心动 让他开始了收藏之旅

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希望活的深刻,并汲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这或许是露营这种新潮流近年来为城市人所追捧的原因之一。

张洺瑀也是露营爱好者。露营的家当在几年内一点点充实起来,从最初的一人一包的简单野宿到一辆车都装不下的搬家式露营,似乎本来是为了逃离钢筋水泥的围城之困,却又渐渐在自然呼吸中一点点复原起了城市文明。

诗和远方未必能完全满足内心的需求,就像怀旧需要有根可依。有一天,张洺瑀在别人的帐篷里遇到了一盏灯,和自己简单便利而且可以用两天的LED宿营灯一对比,他明白了,为什么“灯是宿营地的灵魂。”现在玩露营的人都默认了一件事,“不管你露营的装备多好多贵,但是如果没有一盏好的煤油灯,那就是还没入门。”

那灯他见过,就是舅舅卖菜时用的那种。现代流水线制造出的露营轻奢用品中,这老式的汽灯仍然光亮耀眼,倾听着燃烧时发出的轻轻嗤嗤声响,帐篷里弥漫着岁月流淌的气息,一时恍若隔世。

爱好就是爱好,爱好本身就是意义。因那瞬间的心动,张洺瑀开始了他的煤油灯收藏之旅。那灯是上海产的铁锚牌汽灯,“每一个煤油灯爱好者都绕不过去的基本款。”基本不是说它二三百元的价格便宜,或者入手简单,而是“它不稳定,总出毛病。可能昨天点着了,今天就不亮了。”

“有时候几个朋友在一起,专门点这种灯,那时候就盼它出毛病。”对于普通生活而言,灯要是时常坏那是麻烦事,但是对于灯玩家来说,他们期待灯总坏的惊喜,因为考验动手能力的时候来了。只有能迅速解决了铁锚灯的所有毛病,让它可以稳定输出光明,那样才算是真正玩灯入门了。

张洺瑀一口气买了四盏不同年代出品的铁锚灯,鼓捣起来经常一手油一脸油烟的,“自己动手修好它,那绝对有成就感。”在全国两个玩灯达人的千人群里,张洺瑀的网名是“铁锚小王子”,而且没有群友认为他这名字太高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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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就买了三十多盏灯

对某件事物喜欢到一定程度,就会想着追根溯源。

德国的汽灯从1910年开始输入中国。1914年,上海开设了光华汽灯厂,生产汽灯零件,兼营汽灯的修理、出租和经销。同年研制了挂式汽灯。因为需求量大增,在上海又相继成立了不少汽灯厂。

后来德国货来源中断,沪产汽灯逐渐占领了本土市场并开始出口,畅销东南亚各地。后来只剩下了光华一家,1972年改名为上海汽灯厂,一直生产至今,铁锚就是拳头产品。

“铁锚的产品从开始都是仿制的国外品牌。”玩转了铁锚汽灯的张洺瑀,顺着这根线找到了使用汽灯就无法回避的其创始者,“德国大P是全世界最知名的汽灯品牌。王牌产品有户外灯王之称。”

汽灯是不是和汽车灯挺像?其实最早的汽车大灯就是车头前安置了两盏汽灯用以照明和提醒行人。而其始创者就是有着110年历史的大P。

似乎任何圈子只要人多了都会卷得飞起。当“铁锚小王子”想要买铁锚始祖大P牌汽灯时,跟人讲价,人家说就是这个价钱,你讲价说明你不懂。不懂我可以学啊!张洺瑀就开始在群里找遍布世界各地的同好研究学习。

如果说玩铁锚是“入坑”,那么玩大P那就是主动跳深坑了。“先是按照光照度收藏,从100支到500支(CP),然后又分专用和民用两种收藏。”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张洺瑀一口气就买了三十多盏各个年代各个型号的汽灯。其中最古老的是1933年出厂的第一代汽灯。

“一个个都摆在桌子上,历史感和自然感扑面而来。”张洺瑀看着看着就会挑出一盏灯,将它点燃,看着灯光亮起,仿佛在与时光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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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古的灯光不一样的仪式感

收集全了大P出产的最具代表性的汽灯后,张洺瑀又开始收集流量灯,就是造型、材料都有特点所以受众人追捧的“网红”汽灯。“小红帽、平头哥、551都是独具特色的。”比如平头哥可以烧水、热饭,“就是温度不那么高,时间需要花得久了些。”

与古董等收藏品不同,本身是日常用品的汽灯是有天花板的,“主要是那些手工制作难度高,性能特别好但产量特别少的灯,市面上很难找到。”

前前后后张洺瑀收藏了100多盏灯,“可以说是到了汽灯收藏的天花板了。”

我国近现代照明设备的发展,差不多是从“一碗豆光”到马灯、汽灯,再到白炽灯、LED灯这样一个脉络。而张洺瑀对露营灯的追求却是反道而行之。先是舍弃了LED灯,随后开始收藏汽灯,后来就玩起了了无压煤油灯,也就是马灯。

这个契机,还是与铁锚牌有关,“有一次我发现,铁锚牌不仅有汽灯,还有过无压煤油灯。”为此张洺瑀查过无压灯的资料,“以前不少路灯都是灯杆上挂着马灯照明的,现在还有城市专门有马灯一条街。”

于是,张洺瑀又开始追溯历史,这一次,他找到了无压灯的源头,就是德国火手牌,“是世界最早的煤油灯生产企业。成立于1893年,它生产的煤油灯,是目前世界各地流传的各式煤油灯的原型。”

“用最早的煤油灯照明,气氛一下子就拉得满满的了。”张洺瑀说,现在去露营,他已经不大包小裹地带那么多东西了,但是,煤油灯一定要带。或许,复古的灯光已经成为露营者的仪式感或者格调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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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一万的灯就标上两三万

现在的张洺瑀,大家都爱称呼他“灯哥”。

其实,煤油灯点过了价值就会降低,而且点的次数多了,就容易氧化,但是每次露营张洺瑀都会带上几盏煤油灯让大家赏玩加锻炼动手能力,最多的一次他带了三十多盏,“即便是现在点灯比较快,那一盏灯点燃也得五七分钟,三十多盏灯点下来,二个小时未必够。”

每一盏灯背后都有故事,每一个人都有心里的灯光。“我就是喜欢和大家分享,一起了解历经百年仍光明如旧的灯,一起聊聊灯光下勾起的往事。”

为了分享自己的收藏,张洺瑀特意在二手平台注册了账号,把他的藏品不定期地发上去,“价值一万的我就标上两三万,懂的人自然明白我这不是卖,是想借着平台和大家交流。”于是很多人喜欢户外运动的人都来向他请教煤油灯的问题。

张洺瑀说搞煤油灯的收藏,最好的就是原装的并且没有点过的。有朋友得知他有两个相同款的灯,就来找他,问价格,张洺瑀说因为是全新的,自己花九千买的。朋友就问,那旧的呢?张洺瑀说,点过的灯得七千吧。朋友就说了,太贵了买不起,这样吧,我来都来了,你点燃让我看看呗。张洺瑀很爽快地就把全新的灯点燃了。然后朋友就说了,“那这回七千就能卖我了吧。”

从此以后,只要张洺瑀新买了灯,大家都会哄哄让他赶紧带着新灯去露营,点上后,就故意问他卖不卖,“大家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论是“江湖夜雨十年灯”还是“孤灯不明思欲绝”,或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灯的背后代表的都是温暖的意象。张洺瑀最喜欢的就是三五好友,围灯夜谈,任时光流淌,只觉岁月静好。

辽沈晚报主任记者 李振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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