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道壕遗址,位于辽阳市北郊太子河西岸的冲积平原上的三道壕村,1954年发掘,为东北地区最大的西汉时期的村落遗址。由该遗址的考古发现可知,距今2000年前的汉代农户凭个人的辛勤劳动,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住有房、出有车、行有路、食有肉,背靠襄平(今辽阳)大城市,商品交流频繁,惬意乡间,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老地方
三道壕汉代农户住有房、出有车
在三道壕遗址万余平方米的发掘面积上,共清理出6户居住址。这6户人家是分散而居,一家一户的宅院以十几米到几十米的距离错落分布,宅院独开门户,院门大都开向南或偏东西。房屋以木柱土墙为主,也有的用大石做柱脚,用砖石砌墙基,上加瓦、草苫(shàn)等房盖。
宅院内的设施一应俱全,每户都设有房屋、炉灶、土窑、厕所、垃圾堆等,多数宅院在厕所旁边设有猪圈或牛栏、马厩,饲养猪、牛、马等畜牲,储积厩肥,以便肥田。
每户宅旁有菜园,设有水井,方便汲水灌溉农田,一家三井,除了生活吃水用井外,还有生产灌溉用井。村落中的水井设施设计得十分巧妙,水井有陶管井和土窖井两种,陶管井不但可使水源充足,还可增强滤水作用。在目前发现的数眼水井中,其中一眼水井用陶制管状井圈18节,层层叠摞而筑,深4.5米。这表明,当时这里的农户对饮食用水是十分讲究的。
在农户居住址附近,分布着若干砖窑。砖窑每座高约3米,估计每窑可烧长方砖1800多块,所烧砖均为长方形灰色绳纹砖,广泛用于当地的各种建筑,也间或烧造日常生活使用的陶制器皿。在窑址周围,还有供制砖用的水井、土窑、露天炉灶等附属设备。砖窑址出土的文物有:铜镞、铜铺首、燕“明”刀币、“一刀”钱、小“半两”“五铢”等;铁器有锄、刀、凿等;陶器仅有灰陶盆。
三道壕村落遗址与外界相连的是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千年前的“宽阔大道”,分为主线与支线两段,全长190米,路面宽约7米。按如今城市道路和高速公路的国家标准,单车道的宽度也不过3.75米,距今2000年前的农庄即已铺设这等大道,在中国道路史上是非常罕见的。道路上铺的鹅卵石,大小不等,根据路基不同,有的铺四层,普通的铺两三层,路面中间稍高,两侧略平,道路两旁设有水沟、壕棱等附属设施,支线由转折处向北伸展。
据参与发掘的辽阳考古学家邹宝库回忆,当时发现路面上留有明显两排并行的大车辙痕,车辙的距离宽度约为1.14米,比现在的大车辙稍窄。车辙印明显,最深的达16厘米,显然是往来车辆反复碾轧压所致,说明汉代的用车密度、车辆的载重量都是不小的。这条石筑路面,是东北地区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铺石大路。
与之相印证的是,在三道壕各农家居住址,出土了不少车器和牛马骨头,说明当时的农户均养车、养牲畜,不仅有房,还有车,经常外出办事、交际,生活质量是不低的。
三道壕村落地处辽东经济发达区
三道壕遗址出土印有“……王符鍴(duān,古代饮酒器。形似瓶,侈口,圈足)”铭文的陶器残片。据考证,此陶器为战国时期燕国的量器,完整印文应是“襄平都王符鍴”六个字。
在三道壕村西有大片墓地,村北是大片密集的儿童墓,葬具多用几个残破的陶釜、陶盆、瓦筒接合。其中,瓮棺墓的陶器口沿上刻有“昌平”字样,与史书上记载的王莽篡汉后改辽东郡首府襄平为“昌平”正相吻合……上述资料足证辽阳在战国时期已有重要的行政建制。
在清太祖努尔哈赤定都沈阳前,辽阳一直是辽宁乃至东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而三道壕遗址恰好处于辽东郡首府襄平的发达经济圈内。在这片面积达4平方公里,目前仅发掘1万平方米的区域内,所发现的遗址之密、出土文物之多,令人瞩目:6处居住址、11眼水井、7座砖窑、2段铺石道路、368座儿童瓮棺墓,出土的手工农具及日用陶器、石磨、纺论、货币等多达19万余件。
仅在目前发掘的6座三道壕房址内,就出土了148件铁农具与车马具,包括犁铧、耧脚、锄头、铁铲、铁耙、镰刀等,占全部出土的铁制农具的60%左右,这些铁制农具统一由官营手工作坊生产。出土的铜器有刀、锥、铜镞、铜带钩等;陶器有罐、盆、甑、豆、壶及纺轮、“千秋万岁”瓦当和卷云纹圆瓦当等。
三道壕遗址丰富的出土文物,展示出千年前一个生机勃勃的生产生活图景。专家指出,三道壕村落遗址的时代相当于公元前200年至公元25年,是东北地区首次发掘的西汉时期大型村落遗址。遗址反映了西汉时期分散的个体小农经济的生产方式和生活状况,为研究当时辽东郡首府襄平附近及辽东地区的社会生活、农业、手工业、交通运输业和社会发展,提供了十分丰富的田野考古资料。
三道壕壁画墓里千年前的“辽阳餐桌”
除三道壕西汉村落遗址外,值得一提还有同一区域的“三道壕壁画墓”,壁画中呈现的千年前的辽阳生活场景分外动人,如那个时代的辽阳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以辽阳三道壕一号壁画墓的“庖厨图”为例,画面分为两层:下部为圆底灰白陶瓮四个,上部画横杆一根,右起分挂肉块、雉杂、野兔、心肺等肉食;又如三道壕车骑墓和棒台子1号墓中的庖厨图,食材更为丰富,有鱼、兔、鹅、雉、鸟、猴、心肺、猪肉、猪头、猪肚、兽头等,那时屠宰猪样的方法与现今农村的屠宰方式和流程基本相同。
据壁画传递的信息可知,那个时代已有炙、烩、熬、炝、汆、蒸等烹饪技法了,餐饮器具包括俎、灶、釜、甑、鍑、炙炉,各类炊具在当时已基本齐全。我们今天爱吃的烧烤,那时也已经出现了,如炙炉即烧烤炉,是文献中的所述将肉穿好置于其上的烧烤工具,在辽宁境内汉魏时期的古墓中出土较多,如辽阳的南雪梅村壁画墓。
当年参加过辽阳壁画墓发掘的冯永谦先生回忆说,辽阳壁画墓虽然处在辽阳的周围,但分布比较分散,并不集中,前后发现了二十余座墓葬,但没有一处形成几座墓聚集的墓园状态,都是距离较远的单体独立状况,互不联属。其保存状况,也不尽一致,有的没于地下,地面无任何标志,其发现都是因为动土,地下露出墓室,才能知道其地有墓葬;有的现在地表上还存有高大的封土坟头,只是人们不了解,不知其为何物,以为是土堆,当地称为“台子”或“堆子”,发掘后才知它是古代墓葬。如棒台子一号壁画墓,人们称其为“大青堆子”,以其形似山丘而上面又长满青草,望之一片绿色,故名;景尔屯旁边也有土堆,底径18米,存高4米,人们称为“小青堆子”,它与前者相距不远而又相似,只是形体较前者略小而已,因而得名。此外,在望水台村东与南面均有大土丘,底径为18米,存高3米,分别称为“东台子”“南台子”等,这都是古墓的封土。因此,这些墓葬很早以前就存在,明显地处在辽阳近郊的平地之上,还保存着经千年风雨剥蚀后的原始状态。
1961年3月4日,国务院公布“辽阳壁画墓群”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时,经过发掘和封土复原保护的壁画墓有11座,即北园一号壁画墓、北园二号壁画墓、棒台子一号壁画墓、棒台子二号壁画墓、上王家壁画墓、道西庄壁画墓、南雪梅壁画墓、三道壕魏令支壁画墓、三道壕一号壁画墓、三道壕二号壁画墓、三道壕车骑壁画墓。这其中,辽阳旧城东门里东汉壁画墓、棒台子一号东汉壁画墓、三道壕东汉车骑壁画墓,这几座汉墓是辽阳壁画墓中内容最丰富、保存最完好的重要壁画墓。
东汉晚期以后,中原战乱,辽东地区因为相对安宁而吸引许多人前来,甚至当时一些名士都移居辽东,如王烈、管宁、邴原等人,俱安家于此,由于中原地区人口的相继流入,更加促进了辽阳当地文化和经济的发展。辽阳壁画墓的墓主人,现在虽然还不能确知其为谁,但已见有“季春之月汉”“魏令支令”“公孙夫人”等墓中题字,可知属于当时社会上层人物,即这一时期辽东郡的官员、地方豪强、公孙氏族、社会贤达等,李文信先生认为墓主人是当年2000石的汉代高官。
“辽阳壁画墓的年代,根据墓葬所在的地点、墓室结构形式、出土遗物特征以及相关文字资料,结合历史文献考察,应是从东汉中晚期至西晋时期,其时间几近三百年。在这个时期,辽阳出现这种墓葬,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历史原因。辽阳的历史发展,在我国东北地区来说,是行政建制最早的,由于它具备建置条件,如居住人口、经济、文化诸方面都达到相当水平,战国燕在此地建辽东郡,从此开始,历经秦、汉、直到魏、晋时期,辽阳都是辽东郡的首府,其时称襄平,一直没有改变。而且随时间发展而提升,成为直到清代以前东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东汉中期以后,壁画墓应运而生,开始在辽东地区流行,从这时起,流行到西晋时期,历二百余年。在辽阳市区外围发现的大量的不同历史时期的墓葬,其中尤以最具特点的壁画墓闻名于世,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出了当时辽东社会的安定、生活的富庶与文化的昌盛。”冯永谦评价道。
辽沈晚报主任记者 张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