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陶然
霜降是秋季里最后一个节气,从此将走向冬天了,所以秋日收藏之大美会在此时尽情释放。
枫树、黄栌等树木开始漫山遍野地变成红黄色,红红黄黄如火似锦,非常壮观,正所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霜降过后,正是登山看红叶的好时节。
路边的银杏叶也将近全黄了,此时的银杏树实在耀眼,积蓄了三季的力与美,都要等此时的绽放,以至于它在春的葱茏、夏的茂盛,通通都被遗忘。
秋日霜降之后,萧肃之气开始凝聚。这种肃,形成一种秋天特别的白色日光,天地清寒,如欲初雪。《孝经纬》曰:“霜降,气肃露凝结而为霜矣。故云‘驷见而陨霜’。”古人认为,当驷(房星)出现在夜空时,开始落霜。霜是因为天气变得肃杀,使露凝结形成的。因霜的冰冷、莹洁,使“霜”成为一种特有的审美意向。
人们把菊视为候时之草,古籍上记载:“霜降之时,唯此草盛茂。”迎霜盛开的菊花,称为霜菊,因加了“霜”,就俨然一副傲视冰雪的姿态,“坐看池莲尽,独伴霜菊槁。幽姿强一笑”,即使万物终将摧倒枯残,菊还有傲霜一笑。白居易写下《咏菊》: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这也是菊花与君子之德的共通之处吧。
“枯草霜花白,寒窗月影新”,霜杀秋草,秋末的草谓之“霜草”。白居易说“霜草苍苍虫切切”,晚秋的草,不仅败,而且枯硬、蓬乱。李白曾写“自笑镜中人,白发如霜草”,这霜草当然不单单形容白,还有一分枯槁、毡乱,更加凄惨之味。“塞草遥飞大漠霜,胡天乱下阴山雪”,广袤的霜草却独有一种英雄之气。
色彩上,霜后的青瓦,称为霜瓦。宋侯寘《浪淘沙》词有:“晓日掠轻云,霜瓦鳞鳞。”古代的青瓦白墙,天然一幅水墨图景。而覆霜的瓦,负暄之后,晶光闪闪,如鳞之幻。
暮秋冷夜里的月亮,叫“霜月”。霜月清冷,南朝鲍照有句“散漫秋云远,萧萧霜月寒”,这种夜凉如水的凄清,让人容易感怀,容易思念故人,容易心境变得苍茫。所以,秋天带来的伤感,真的不是天气变冷这么简单,而是大自然以隆重的形式宣告,万物已进入新一轮的沉寂自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