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晔

黄永玉一百年非凡的生命阅历造就的智慧与豁达罕有匹敌，在他最后的随笔集《还有谁谁谁》中，深情回望了记忆长河中那些一起走过的故人，留下了一个时代的背影。

黄永玉曾多次说到过：“有朝一日告别世界的时候，我会说两个满意：一、有很多好心肠的朋友，二、自己是个勤奋的人。”黄永玉始终笔耕不辍，在2022-2023年里，他写下了多篇回忆故友的文章，结集为《还有谁谁谁》。2023年5月16日，当作家出版社的编辑把样书送到黄先生手里时，他说：“这本书出来，我终于可以睡好觉了。”没想到，没等到书上市，黄永玉先生于2023年6月13日离去了。

一位已近百岁的老人，在回望他的人生行旅，记述了与多位故人相遇相交的过往岁月。《还有谁谁谁》沿袭黄永玉早前作品《比我老的老头》中回忆史的写作脉络，抒写出众多个人的命运史，也映照着时代的印痕。个人命运的沉浮与历史岁月的变迁在作家生动洒脱的文字间交织。看到了前辈贤士鲜为人知的一面，个人命运的起落与历史岁月的动荡交互映照。

黄永玉看重领着自己走上文学道路的沈从文、萧乾和汪曾祺，也很看重自己“写作者”的身份。“一辈子见过郑振铎先生三次。我认得他，他忘记了我。就像小林一茶先生说的，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在《郑振铎先生》一文里，黄永玉追忆着与文艺大家们交往的片段，细节栩栩如生。记述徐悲鸿与郑振铎的一次对话情景，仿佛就在眼前，然后自己还评论说：“两位文化界起承转合大人物的对话，再过二十年，快一百年了，多慷慨威武。”可谓神来之笔。《只此一家王世襄》写与文物收藏鉴赏大家王世襄的相遇相交，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由衷折服，黄永玉与王世襄惺惺相惜，高山流水的情义照拂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黄永玉经历人生最大的离散，那些结成他生命经纬的人，他们的消失，犹如一盏灯一盏灯的熄灭，他惟有在文字间轻声歌唱生命的光华。“我坐在桌子边写这篇回忆，心里头没感觉话语已经说透。多少老友的影子从眼前走过，走在最后的一个是我。”黄永玉深广的忧伤浓缩在一本书里，向世人昭示一个生命的百年沧桑，一些人的命运影像，一种情感的热烈与孤独。这位“最老的老头”同样在时光旅程中成了文学天地的远行人。只不过在黄永玉留下的活泼泼的文字里，这些历史烟云中的故人与心事依然会此起彼落、回旋不尽、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