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晓丽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拉开了中国人民14年抗日战争的序幕。在这暗夜的序幕下,是沦为殖民地后的东北民众锥心的泣血声,是白山黑水间生灵涂炭的哭嚎声,是不甘心遭受欺凌与蹂躏、呼唤反抗的呐喊声。
誓死不当亡国奴!一群文弱的书生作出了集体选择。目睹国土沦丧,亲历被凌辱的痛楚,东北人民的呻吟、挣扎和鲜红的血,深深刺痛着他们的心,无法沉默、不能沉默,他们纷纷流亡关内,以笔作枪,书写着那水深火热的“生死场”。这群流亡者就是在中国文学史上写下重要一笔的文学群体——东北作家群。
流亡、苦难、祖国之爱、乡土气息……东北作家群从“中国东北角”走来,背负着切肤之痛,被迫从“故土上连根拔起”,以强烈的爱憎和饱含血泪的文字不约而同地进行着苦难的东北叙事。这些青年作家大多经历过新文学运动和五四运动的洗礼,九一八事变在改变东北历史和命运的同时,也改变了他们的创作道路,他们将自己的创作融入社会剧变的洪流中,在笔尖寻求救亡图存之路。他们以喷火溅泪般的文字,热切地反映了东北人民的抗日斗争,这些文章都记录了民族救亡的悲壮历程,都轰鸣着中国抗日斗争的历史回声。可以说,他们从风暴中走来,预知了风暴的走向,以泣血的文字化作轰隆的雷声,唤醒万千民众。
就是在这一时期,萧红写出了《生死场》,萧军写出了《八月的乡村》,舒群写出了《没有祖国的孩子》,罗烽写出了《第七个坑》,骆宾基写出了《边陲线上》,马加写出了《寒夜火种》,端木蕻良写出了《科尔沁旗草原》……
这些作品都是投向暗夜的火种、烈焰,将东北人民风起云涌的抗日斗争推向了中国文坛。他们以饱蘸血泪之笔书写东北的大漠莽林、彻骨严寒,书写东北沦陷区的恐怖社会、惨痛现实,表达出对侵略者的仇恨、对父老乡亲的怀念及早日收回国土的强烈愿望。他们的作品具有粗犷宏大的风格,写出了东北的风俗民情,显示了浓郁的地方色彩,带给关内文坛一个“全新的场面,新的题材,新的人物,新的背景”,令国人为之震动。
在为萧红的《生死场》和萧军的《八月的乡村》所作序言中,鲁迅先生说:“严肃,紧张,作者的心血和失去的天空,土地,受难的人民,以至失去的茂草,高粱,蝈蝈,蚊子,搅成一团,鲜红的在读者眼前展开,显示着中国的一份和全部,现在和未来,死路与活路。凡有人心的读者,是看得完的,而且有所得的。”他认为,在当时的中国,就需要这样投枪式的作品,唤醒民众麻木的心,挺直民族的脊梁。
今天我们重回1930年代的东北文坛,重读那些鲜红的文字,循着那些“有家不能回,有仇不能报”的悲郁思绪,再次走进萧军的“乡村”、萧红的“呼兰小镇”、端木蕻良的“科尔沁旗草原”“鴜鹭湖”、舒群的“一面坡”、骆宾基的“红旗河”……回到那个苦难的年代,回到那时的东北,去感受东北作家文化抗战的力量。重新走进他们的精神家园,你会感佩于在国民党政府不抵抗政策下,勇言“抗日”二字的萧军;震撼于柔弱如斯,却能写下“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的萧红;能感受到李辉英唱着《松花江上》而泪眼滂沱的悲伤、痛沉、愤慨;能体会到马加宁愿流浪也不肯归家的“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的气节……
又是一年“九一八”,在此,我们致敬以笔作枪的东北作家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