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晓丽
踏上寻找舒群足迹之旅,是一个深夜。行驶了一宿,清晨,火车停靠在哈尔滨东南50多公里处的阿城。这里是舒群流徙一生的起点,那诞生他的茅草屋早已不在,只有哺育他长大的阿什河还在。
1913年秋,一个在阿城挣扎求生的贫苦工人家庭迎来了家里的第四个孩子。“李书堂”是后来以“舒群”闻名于世的这个孩子的名字,即便生活是望不到尽头的无边苦难,父母仍愿将生的希望寄托于这个孩子身上,寄托于“知识改变命运”的热望上。
然而,贫寒的家境常常意味着颠沛流离,舒群的学业总是被迫中断。随着父母辗转于阿城、一面坡、哈尔滨等地,绵延几百公里的沃土及磨难不断的社会体验,是他此后创作中不竭的灵感源泉。
在一面坡,舒群结识了朝鲜孩子果里,得到了苏联女教师的热心帮助,进入中东铁路苏联子弟中学读书。这些人物都成为舒群的成名作《没有祖国的孩子》的原型。在哈尔滨,舒群完成初中学业之时,正是九一八事变前夕。事变不久,他投身抗日义勇军部队,投入抗战的洪流。战火将舒群淬炼成一名出色的战士,丰富的见闻支撑他后来写下《战地》《誓言》等小说。
旗帜,是舒群小说中汇聚认同的焦点。他在多篇小说中都将国旗作为推进情节的抓手和引发高潮的关键。国旗是国家的象征,它的消失意味着国家的沦亡:“这城的旗杆,失去了祖国的旗子,我……我失去了一切的自由。”
舒群的挣扎与流徙,何尝不是为了追寻心中的那面旗帜。他离开军队,转而参加第三国际中国情报组,继而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他终于找到了那一面旗帜,找到了人生方向。
“黑人呵,你们没家没国,家国呵,已被白人侵夺,你们都是流浪在天涯,生活在主人的脚下。”不难从舒群的诗作中听出弦外之音,他曾用笔名“黑人”发表诗歌,一方面是因为皮肤黝黑的他被朋友戏称“老黑”,更主要的是他认为处在社会底层的自己与国外饱受欺压的黑人实勘比拟。
飘荡樱花的南国、长满荒草的塞北终究容不下心怀旗帜的舒群。舒群更不是静静等待暴风雨过去的人,而是风雨中的斗士。为了心中的那面旗帜,他逃亡青岛,在狱中写出《没有祖国的孩子》。他辗转来到上海,幸逢作家白薇,以“舒群”为笔名发表《没有祖国的孩子》,激起强烈反响,被推为“国防文学”的佳作。他紧紧攥着恐失去了祖国的人们的心,延伸出对民族历史命运的深沉思考,唤醒民众,教育民众。
荒烟蒙蒙,苍山渺渺,迷途漫漫,伴藏于梦里的颠沛流离时时涌出,上世纪30年代,流亡的舒群勤奋写作,他的多数代表作都在这一时期完成。
七七事变爆发后,舒群受党的委托,去山西的八路军总部工作,担任八路军随军记者兼朱德的临时秘书。1938年,在武汉创办《战地》刊物。1940年到达延安,曾任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1945年,日本侵略者投降,他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位于阿城城南的舒群纪念馆里,舒群的铜像矗立着,他的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他的身后是几百万字的文学作品,还有沉甸甸的“人民作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