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炜烨
有一种概念叫“微衰老”:当我们的额头上出现第一道皱纹的时候;当我们身体的某一个功能有些减退的时候;当我们有疾病的体验,某些部位出现疼痛的时候……我们当然要处理这些东西,其实它背后就包含着“我是不是衰老了”。
被年龄约束的结果,是人生可选项越来越狭隘,以及“自我感受”的丧失。伴随时光老去、迟暮到来,残年如同“一碗冷掉的粥”,生机与能量越来越少。每一个明天的到来,都是人生的一次日益凋零。该如何对抗这场凋零?是要屈服于既定的规则、世俗的印象、年龄的约束,还是要遵从内心、挣脱束缚、活出自我?无论身处什么年龄段,如果你陷入了年龄约束的怪圈,想要挣脱却有心无力,或许,《暮色将尽》会给你答案和出路。
我们要如何面对衰老的自己?女作家戴安娜·阿西尔的回答是:“人能好好长大,就能好好变老。”阿西尔本是英国媒体界的风云人物,但这一切名利却在退休后烟消云散。她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用足够的时间审视过往,阿西尔写下回忆录《暮色将尽》,漫谈晚年生活。
其实衰老就是个哲学问题,包括死亡。关于这些的思考已经不再是面对当下的疾苦或者疾病,可能更多的是如何能抱有面对未来的心态。生命在一个什么样的刻度上面?穿越生命,穿越生活,同时穿越命运。我们经常讲“生老病死”,带着回忆与思索去穿越生命的各个阶段。
戴安娜·阿西尔是英国知名文学编辑、作家,被誉为“20世纪最杰出的编辑之一”。在50多年的编辑生涯中,她发掘了诺贝尔奖得主奈保尔等文学大家,并与西蒙娜·波伏娃、约翰·厄普代克、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等众多著名作家密切合作,直到76岁才退休。她一生未婚,退休后开始进行文学创作,撰写了小说及多部回忆录,声名远扬。她于2019年去世,享年101岁。这位出生于1917年的女性见证了波澜壮阔的一个世纪。她在89岁时,写下了传记《暮色将尽》,讲述她自76岁退休后的生活,她如何从一名编辑变成了写作者,如何看待衰老这件事,如何洒脱又理性,如何在人生的暮色中,“让自己好好地成长,也让自己好好地变老。”她说:“我在一生中,从未像现在这样舒服地、长久地享受过自己。”
《暮色将尽》的创作源头,始自作者戴安娜·阿西尔好友玛丽·路易斯的死。路易斯死前幻想“成为一个不死的人”,即她希望“尽力延长凋零的过程”。作者阿西尔觉得这种态度“纯粹就是傻”,与其担忧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深思“如何能尽力过好这一凋零的时光”。于是,在不停的思索中,“我写下了这本书”。这是一本酷对凋零的个人回忆录,作者将职业故事、世俗和选择、变老和死亡、阅读和写作、后悔和幸运等生活碎片和盘托出,以毫无保留的坦然态度,让人们有勇气去击碎传统枷锁,重塑凋零时光。
英国哲学家罗素写过一篇关于衰老的文章,他说:“人的生命像一条河,最初窄小,限于两岸。青春时激情澎湃,冲过岩石,投入飞瀑。渐渐地河流变宽,河岸退远,水流转趋平静,最终融入大海,无任何分界,无痛苦地放弃自我。”人生似河,走过少年的澎湃,流经中年的跌宕,终要潜入晚年的静流。
阿西尔用她的人生经历阐释:当衰老不可避免时,到底应当如何善待自己?她在书中写出了一些珍贵的建议。每个人都有坚持了很久的习惯,当我们长大,成熟,变老,不是所有的习惯,都有坚持下去的意义。阿西尔说:“突破自己感知的局限,是新生活的开始。”阿西尔曾经习惯开车出门,年纪大了后,却时常惹麻烦,不是被交警罚款,就是被警局拘留。直到老得再也开不了车,她才忍痛放弃。奥斯特洛夫斯基曾说:“人应该支配习惯,而绝不能让习惯支配。”生活的惯性很大,我们总是陷入经验的桎梏。打破旧的自己,敢于进行改变,人才能适应任何一种生活。
阿西尔从不怕死,却最怕看上去衰老。她采访过很多“显年轻”的老人,发现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常年保持运动。有人坚持每天跑步,有人一周一次徒步登山,还有人80岁了也要拄着拐杖散步。抵抗衰老最好的武器,就是我们健康的体魄。你迈开的每一步,都延长了生命线,你流过的每滴汗,都是对病魔的驱赶。对坚持运动的人来说,年龄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在书里,阿西尔写道:即便是将死之人,也可以鲜活地存在于时间之中。80岁后,她开启了更为精彩的生活。去夜校学画画、学舞蹈,认识新朋友;把庭院种满花,静待一株雪莲绽放;拄着拐杖去郊外,从溪水里捉蝌蚪,从树上摘葡萄;不能出门时,就在家读书、写作、看电视。
阿西尔曾说:为什么人们都惧怕死亡,却鲜少珍惜生命呢?有人把衰老当成战争,用抱怨与绝望与之对抗;有人视衰老为屠杀,像俘虏一样束手就擒。可事实证明,获得幸福的最好办法,是过好每个当下。在每一天都能安顿好自己,才是对生命最大的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