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舒扬

由法国文学研究专家杜青钢、程静合著的《左岸右岸：故事法国文学》（以下简称《左岸右岸》）面世以来，引起广泛关注，有评论者称其为“一部另类的文学讲稿”，为法国文学史研究开辟了新的路径。

上世纪80年代，我国以钱谷融为代表的文学理论家大力倡导“文学是人文”，也就是重视文学作品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尤其是对人性共同的东西之挖掘与深究。其实，这里还应有另一层重要意涵，就是对作家幽微和复杂人性的烛照。《左岸右岸》用类似简笔画的笔法，传神地勾勒出法国诸多作家的生动形象，有光鲜也有阴暗，有常态也有病态。比如夏多布里昂文才超群，但不是当官的料；存在主义大师萨特思想深邃、才华了得，但“个儿不大，面相丑陋，看人有点斜视”，便难免有点自卑。作者不仅写了法国作家们的种种表现和矛盾，还尽可能洞悉背后的因果。

西方微观史学的兴起与发展，日常生活史的日渐活跃，都给西方文学史提供了新的观念、方法和角度。《左岸右岸》转向作家的日常生活和人情往来，书写名家名作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让读者看到不一样的作家，不一样的风景。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多达91部作品，他的小说喜欢写景，原来常常债务缠身的大作家“每每写景总要多拖几行”，皆因“他出书是以字数计稿酬”的。至于自然主义的文学宗师左拉，原来是个100多年前的“摄影发烧友”。他前后买了15部高档相机，自己安设了多处暗房，拍摄胶片近万卷。这些饶有趣味的描述，不仅可读好玩，而且有助于读者全面深刻地了解作家，品读作品。与生活史的视角相伴而生，是生动丰富的细节，见微知著，以小见大。

杜青钢堪称法国文学学术界的故事高手，数十年来行走在塞纳河与长江之间，这位中法文化的“摆渡人”一方面用法语向世界讲述精彩的中国故事，另一方面，又用中文向中国读者描绘法国文化名人的奇闻异趣。杜、程二位作者为了写《左岸右岸》“三去法国，拜访了17位作家……参观作家故居51处，游走7条名作线路”，当然也没忘记去那些历史上著名的文学餐馆吃大餐、品咖啡。作者使自己找到灵感，还原现场，更使读者有身临其境、如见其人之感。重回文学历史“现场”，又不忘中法比较、相互观照。如《巴尔扎克斗不过古龙》《你们为什么选罗曼·罗兰》《图尼埃一定读过老子》《勒老殿后，仿佛走在宋朝》诸篇可为代表。至于书中直接写“我”的读书、与法国友人交往经历，更加注重历史与现实的辉映、长江与塞纳河的交汇。

北京外国语大学傅荣教授称《左岸右岸》“是一部看似八卦，实则严谨的人文趣史，是一部另类的文学史讲稿，是法国文学的《一千零一夜》。”对于这部作品语言的风趣诙谐，可谓俯拾即是，目不暇接，读来常常让人忍俊不禁；书中妙语连珠，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