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宁
从AI画画到AI写论文,AI相关话题热度居高不下。近日“AI孙燕姿”模仿孙燕姿声音翻唱周杰伦的《发如雪》,光速出圈。 所谓“AI孙燕姿”就是通过模型训练和后期处理,让AI用孙燕姿的声音翻唱其他歌手的歌曲。AI在多领域以假乱真的能力已无须辩驳。抛开是否侵犯版权,未来AI会抢了歌手饭碗吗?
AI音色几可乱真,却难以形成真正的人类共情。出色的歌手往往是经音色、风格、情绪、唱腔、咬字及所处的时代综合在一起形成的“这一个”,辨识度高的音色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跨年晚会中,我们看到过“AI邓丽君”,看到“她”栩栩如生的表演,可是,真正在人们心中激起波澜的,还是那个早已不在人间的邓丽君。
有时候,歌手和自己的成名曲捆在一起是粉丝的“知音”——彼此价值高度认同才会有持久黏性。这其中,融合了音乐创作者和歌迷双方的个体化经验,获得共鸣,形成了一种价值上的默契。孙燕姿代表作有成长的孤独和对单纯的怀念;周杰伦浪漫新国风将无数痴男怨女刻画得淋漓尽致,这些都切中歌迷心中难描难画的情愫,并精准地道出了我们需要的鼓励与安慰。当AI用孙、周的“声音”演唱他俩的成名作时,即使再像,首先引起的也只能是好奇、迟疑。就像大家早就习惯了黑白色的大熊猫,如果有一天它被染成豹纹,初见时你会惊讶,甚至觉得新鲜好玩,但最终喜欢的还是大熊猫本来的样子。
AI生产高效,人类创作艰苦,而艰苦创作本身就是艺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在艺术产品可以批量生产的年代,我们对爱与恨、安全与恐惧、欲望与克制这些最基本的情感和需求,有增无减。即使AI可以海量创作,艺术家和普通人依旧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灵魂。创作的过程艰苦,但带来的快感不可替代,这种看似“自讨苦吃”的模式,既是艺术发展的原动力,也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物种的根本。换句话说,歌手除了声音以外的人格魅力和他吸引观众的素质、能力几乎是随机的,是将人从现实生活中所汲取的灵感和情感抒发在艺术表现上的特殊存在,这些是AI无法企及的。贝多芬耳聋后创作《命运交响曲》,把痛苦变成创作的源泉,让《命运交响曲》的乐曲动机成为无数遭遇逆境的人“扼住命运的咽喉”的宣言。如果没有贝多芬的痛苦,只有AI算法的丝滑,就难以体现人的尊严与伟大。成就唐玄奘传奇的是取经之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而不是他背回的经书。一键生成,方便快捷,但注入灵魂的始终是人。
AI根据数据可以做一切,实际等于毫无个性。海量作品可以产生,独特却更加稀缺。虚拟歌手洛天依和初音未来,都有无数专业或者业余的音乐人为她们创作上万首歌曲,曲风多元,但始终是卡通美少女的完美演绎,这种完美本身就缺少人性,虽然算法可以有意识地增加瑕疵,但依旧是安排设计出的瑕疵。在明知这种个性与外观声线背后都是一串代码的情况下,人们迟早会觉得乏味。初音未来和洛天依都开过演唱会,虽然观者云集,更多的是体验观看一种科技“奇观”的心理,与怀着无数幻想看普通明星演唱会的心理动机大为不同。孙燕姿的歌迷即使听了上千首AI孙燕姿的翻唱,依旧渴望亲临真人演唱会。
至少从目前看,AI孙燕姿还抢不了歌手孙燕姿的饭碗。人类蕴藏在艺术中的无穷表现力和创造力,是AI不具备的,它只能模仿,难以超越,音乐、舞蹈、绘画、文学等艺术创作,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