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父亲在汽车站工作，每月工资40多元，母亲打些零工贴补家用。我们兄弟姐妹6人有4人在上学读书，当年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父母最愁的是儿女们的吃饭问题。

十来岁的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饮食上油水不足，那点粮食也只能吃个半饱。父亲白天上班，母亲打零工，常常是吃完中午饭后又干活儿去了，饭菜留在锅里。我们兄妹几个放学有先有后，先到家的先吃，最后回家的常常会吃不饱。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父母就想到了“分餐制”——提前把饭菜分好，并当场给我们立下规矩：你们几个放学有早有晚，回得早的吃饱了，回得晚的饿肚子，今后把你们的饭菜分开，一人一碗，各吃各的，不许吃别人的，偷吃别人的打手掌。

刚开始几天，兄妹们还能遵守规矩，不敢“侵占”别人的饭菜。有一天，我回家早，吃完自己的饭菜感觉还未吃饱，看到弟弟妹妹碗里的，忍不住又夹了些弟弟妹妹的饭菜。大妹回家后，看见碗里的饭菜分量没有平时多，连忙问我：“二哥，是不是你吃了我的饭？”我支支吾吾否认：“我才没有吃你的。”母亲刚好回家，不用问就知道是我干的“好事”。不过母亲并没有打我的手掌，而是对妹妹说：“没吃饱吧，妈妈给你两片红薯干。”

读小学五年级时，我到公社中心小学住校。我住校后，“分餐制”在我家仍实行了两年多的时间。有一次，大妹放学晚了，回家时发现自己的饭菜被大弟吃了一半，她气得哇哇大哭。下午放学后，大妹向母亲告状：“弟弟偷吃饭菜。”母亲也没有惩罚大弟，因为母亲知道大弟是没吃饱才偷吃姐姐的。母亲安慰大妹：“刚才没吃饱，妈妈再给你热一点。”其实，我们心里知道，饭的总量就这么多，我们多吃点，父母就得少吃点了。

当年的“分餐制”是不得以而为之，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能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向5岁的孙女说起儿时的“分餐制”时，孙女颇感惊讶：“怎么连饭都吃不饱啊？吃零食呀！”孙女哪里知道，饭都吃不饱，哪有零食吃？当今的孩子们吃穿用应有尽有，心生疑问也就见怪不怪了。陈燕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