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丁丁《丹青街》:

讲述过去的故事回答当下的问题

辽沈晚报 2024年07月27日

小河丁丁 资料图片

□孙建江

小河丁丁是当下具有代表性的中青年儿童文学作家。他的创作时间历经了20年的时间,出版了30余种作品,其中多为长篇,较为多产。他的创作个性鲜明、风格独特,值得剖析和探究。

两个向度:

“乡土题材”与“现实传奇”

小河丁丁的作品,强调的是两个向度:一是“乡土—传统—当下”,一是“日常—传奇—平淡”。前者意在文化层面,后者意在叙述层面。在“乡土—传统—当下”向度,作品的取材几乎清一色来自湘南乡间,又都离不开民间传统手艺人,木匠、酿酒师、杂耍人、渔鼓说唱者、裁缝、酒徒、神偷、拳师、卖武人。这些民间传统手艺人,散落在山野乡间,藏匿于生活底层。这就有了奇特性、新颖性和稀缺性。读者于熟悉的陌生中接近传统、触碰着传统、感悟着传统,其强大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然而,作者的讲述,并非仅仅为着过去,而是意有所指,这个所指就是当下。正如作者在《葱王》中所言:“在这30多年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稍稍产生一点怯懦的念头,葱王那断了鼻梁、胡须粗如葱须、脸皮褐黄恰似葱头表皮的面庞,就浮现在我的眼前,且翻着唇,半张着缺了两颗上门牙的大嘴冲我冷笑,仿佛在说:‘亏你还是大勇派的弟子呢!’一想到葱王,不管什么场面,我总要硬着头皮挤进人群,嚷一句:‘我来说个公道话!’”“说个公道话”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口头禅,是一种“大勇”,是一种传统美德,是乡野民间绵延至今不变的信念。讲述过去的故事,回答当下的问题。

在“日常—传奇—平淡”向度,作者笔下的这些故事,多来自于童年时代印记,来自于故乡的所见所闻。这是我们家、我们镇、我们家乡时常见到遇到碰到听到的日常故事,是出自现实生活的日常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或身怀绝技,或艺高胆大,或其貌不扬,或飞檐走壁,或愚钝倔强,或隐身遁逸……都多多少少带着江湖传奇印记。只是,这些出自现实生活的传奇故事,到最后又一一回归于平淡。然而,让人多少有些意外的是,他没有在自己驾轻就熟、反响良好的写作路径上继续前行。而是另辟蹊径,又开始了新的艺术探索、迎接新的挑战。于是,我们读到了他的长篇新作《丹青街》。

在朴素与平实间

讲述传统手艺故事

这部作品讲述的是广东江门侨乡一条以绘画、裱画、卖画为生的“丹青街”的故事。按说,处理这样的传统手艺故事题材,小河丁丁轻车熟路。可事实上,这部作品却几乎不见小河丁丁为人关注、广获美誉的“现实传奇故事”的写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作者过去不曾尝试的、全新的平实叙述,是另一种艺术风格和图景。

在丹青街,有身怀绝技的绘画高人,有沿袭相传的绘画文脉,有说不尽的绘画传说。秋雨卿一家,丹青王一家,世代传承绘画。也就是说,在丹青街,有太多的传奇内容、匿藏往事和独门秘籍可以铺陈。比如,丹青街、丹青王、得意轩等来历的演绎;比如,绘画品种“老三样”(“花开富贵”“源远流长”“一帆风顺”)的别样介绍;比如,侨乡画作遗失、漂泊、流转海外奇特经历;比如,作者全新的南国侨乡异地生活感受等。这一切,只需稍加发掘编织,即可生成一个个传奇故事和一桩桩逸闻轶事,作者有的简略交代,有的点到为止,有的按下不表。在这部作品中,涉及到一个很出“故事”的情节内容。舜华自打记事起,就与外公秋雨卿一起生活,母亲杳无音信。看到墙上挂着的母亲画像,问及外公母亲的事,外公仅说出国了,便不再言语。即使舜华外公过世,作品也未提及母亲。直到舜华和满归双双考入全市最好的梁启超中学,两人获奖,美术朱老师一眼认出舜华的画出自秋雨卿一脉,拜访舜华家谜底才揭开。原来朱老师早年曾在得意轩学画,因而结识舜华的父母。后来舜华爸爸出国,妈妈出国去找爸爸。朱老师告诉舜华,妈妈给她生了一个妹妹,妈妈以后会回来照顾她。朱老师断断续续说完不连贯的“外星语”,如释重负。舜华大抵听明白了,“她想要哭,不知为什么却泪流满面,但她终于还是笑了。”她很想叫朱老师说一说所有的事情,朱老师却像犯了大错一样,又摆手又摇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将来你妈妈回来了,让她自己说吧。”其实,完整的故事朱老师并没有细细道来。但作者只让朱老师说这些,剩下的内容由读者自己补全。

作者围绕母亲故事的讲述,用的是很平实的语调。或许在作者看来,唯有这样才不至于喧宾夺主。母亲故事的讲述,与整个故事讲述的平实基调保持了一致。本来,母亲故事谜底揭晓是一个有着特殊阅读效果的情节单元,可作为其中一条主线延展开去。这样的话,不仅可以形成讲述故事的推动力,还可以满足读者的阅读渴望。然而,作者并没有追求精心组织、着力营造的悬念、冲突和陡转的阅读效果,而是想尝试用平实的手法讲述一个身边发生的故事,换言之,他追求的是日常感、贴近感和真实感。

小河丁丁一直在求新求变求突破。他试图努力走出舒适区,开拓自己新的艺术疆界。他的勇气、追求和实践,值得格外珍视和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