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造不一样的英雄形象

辽沈晚报 2022年06月16日

徐贵祥 《英雄山》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1年9月版

徐贵祥,1959年生,皖西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军事文学委员会主任。著有长篇小说《仰角》《历史的天空》《高地》《八月桂花遍地开》《明天战争》《特务连》《马上天下》《四面八方》《英雄山》等。曾获茅盾文学奖、“五个一工程”奖、人民文学奖、全军文艺奖等。

□徐贵祥

我的作品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第一句是“一以贯之追求英雄理想”;第二句是“塑造不一样的英雄形象”。我所塑造的英雄形象不是千人一面的,从梁大牙、沈轩辕、陈秋石一直到凌云峰和易晓岚,到新作《英雄山》中上部《穿插》和下部《伏击》,我对于英雄的认识理解以及我心目中的英雄可能又有很大的变化。

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我国涌现了一批新型的英雄。这些英雄就和过去的英雄有了质的区别,他们把国家利益看得更重,把民族利益看得更重,把中国的未来看得更重。这个时候,我不是站在过去封建王朝君王、诸侯的立场上,而是站在了中华民族、国家的立场上,去打量、审视英雄。所以说凌云峰也好,易晓岚也好,他们的形象与过去的英雄有很大的区别。

我在写作《英雄山》的时候,第一,主人公他所要面临的质疑和调查、所遇到的危机一个都不能少。然后,我还要让他“顺利”过关,前提是让他反复受挫,反复担惊受怕,危机每时每刻都在包围着他,危险每时每刻都在向他逼近。写作这一段,需要用到我对战争的认识,确实也有一些技术手段,还有一些文学创作的技巧,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把这个人物从易晓岚变成易水寒,最后又变成“凌云峰”,可以说,这是我整个创作历程当中遇到的最大的难题,难度超凡。在这个过程中,我读过很多关于统一战线的资料,对于我党抗战中的政策、纪律比较了解,现在,我觉得我已经跨越了这个难题。

说到正面战场加谍战的架构,有些人可能有些误解,把谍战当成了一个领域、一个类型,所谓的把某些作品叫作谍战作品,把某些作品叫作战争文学。其实所有的战争文学作品,必然包含着谍战的元素。谍战又可以叫情报战、信息战,自古就有,情报工作始终伴随着战争,它是战争的一个部分。

可能过去我的作品里,大多是在写大刀阔斧地前进,写战争、写战场,场面都很精彩,充满了阳刚之气。之前作品中关于战争与爱情,比如说《历史的天空》里梁大牙和东方闻音的那种爱情、《马上天下》里陈秋石的爱情,它们都有独特性,但仍然不是我理想中的战争中的爱情。我写了那么多作品,写爱情的内容不多,因为我之前确实没有找到如何来表现战争中的爱情,或者说战争中的爱情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又或者说,文学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战争中的爱情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到了这部作品,我觉得,我可能把握住了自己所理解的战争中的爱情。

凌云峰,一个红军的参谋,他多大呢?24岁左右。按照今天的眼光来看,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他已经在战争中成长为指挥员了,他有他的理性,但是在他的个性里,在他的行为方式中,还难以摆脱年轻人对爱情的渴望。

我在《穿插》里设计的凌云峰和安屏两个人之间很微妙又很美妙的感情,比爱情少一点,比友情多一点。在那种情况下,安屏给了他一件丝绸马甲,让他把衬衣脱下来,这个细节是精心设计的。因为我要让凌云峰袒露他的胸膛,要让安屏看到他胸膛的三角形伤疤。在《穿插》《伏击》的后面,这个细节要再现。因为另外一个冒充凌云峰的人,他把一切都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他学会了用凌云峰的语言说话、用凌云峰的方式打仗、用凌云峰的脑子思考问题,但是,有一个问题他解决不了,这个谜底一定是由安屏最后来揭开的。这是一个天大的谜,最后安屏要解开他的上衣,让他袒露胸膛,因为那三块伤疤是无法改变的。在若干年后,当假凌云峰面对着安屏的时候,安屏命令他解开上衣、袒露胸膛的时候,她没有看见那三块伤疤,但是她看到了一片伤疤。所以就从那个时候起,安屏没有戳穿他的身份,因为她知道,那也是一个英雄,也是一个战士。有些细节是显笔,是为了好看,但有些细节,是关系重大情节的推进和发展的,比如说伤疤,这些细节是推动小说前进的重要零件,是发动机。

最后,我想说的是:疫情期间,《人民日报》发表了中国作家感言,我写了这么几句话:“一个人的事情做好了,一家人的事情就做好了;一家人的事情做好了,大家的事情就做好了;大家的事情做好了,这个国家就做好了。”每个人——我要特别强调的是,每个人——如果都能为这个社会、为这个国家多提供一点点正能量,那么,我们这个国家就能够更好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