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标签”式阅读 还原对“人”的探寻

辽沈晚报 2021年12月12日

查《现代汉语词典》,贴标签的解释为:比喻在评论中不作具体分析,只是生搬硬套地加上一些名目。如果用在文本解读中,“贴标签”式阅读就是只给出解读结论,“一锤定音”,而没有结合文本进行细读,没有探究结论形成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丢掉了解读文本的重要环节。

在课堂上,常会出现这样的对话——“你们眼中苏轼是个什么样的人?”“豪放派词人,生性豪迈豁达。”“李白,潇洒浪漫,诗歌充满神奇的想象。”“杜甫,怀才不遇,诗歌深沉悲壮。”这些基于文学史的常识当然都对,都是走近古今文学家必备的基础知识。

但是,在具体的阅读中,又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形——当读到苏轼的“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李白的“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杜甫的“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这些风格迥然、情绪逆转的诗句时就会陷入迷茫,如果没有具体的背景资料,便不知如何定位评价更为准确。

“贴标签式”阅读如何破?

主持人:李振村

喜欢给原本复杂的事物作出似乎简单易记的定论,这就是阅读中的“贴标签式”现象。

“文学本身是丰富性的艺术,但缺乏阅读经验和耐心的读者,想方设法取消了丰富性,似乎这样就能让名著变得如同胶囊般一口吞下、容易把握。”评论家黄德海说。

学生阅读时也会有这样囫囵吞枣的毛病。说到人物,你就得用个词概括人物性格,还最好是成语;悟出道理,你就必须用一句话准确表达。

阅读心理学家把阅读的心理过程分为四个逐步深入的阶段:字面的理解;意义的解释;批判性阅读;创造性阅读。而“贴标签式解读”最易形成于字面理解和文本解释环节。

学生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阅读——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已有的意义”或“解释”。

语文学科是厚实的,最具审美情趣的。但这种“贴标签式”现象,抹杀了语文多元的解读可能和审美空间,将语文读“浅薄”了。

那如何破解这种“贴标签式”阅读教学,让学生将课本读“薄”,将语文读“厚”呢?

破题者:葛岚

沈阳市第五中学语文教师,辽宁省骨干教师,沈阳市骨干教师,大东区名师。

1阅读变成“答题应试”式体验

我想,这是我们将文学史评价简单引入教学造成的一个弊端。在大部分孩子的课堂阅读过程中,习惯于对照书下注释或教师补充的作家作品背景资料给作者“贴标签”,先入为主地通过作品去确认——李白是浪漫的,杜甫是沉郁的,陆游是爱国的,苏轼是豪放的,李清照是悲伤的……因为教材选取的往往都是作家的代表作,鲜明地体现作家的主要风格。

所以这些印证往往屡试不爽。久而久之,孩子们形成了定向思维,什么样的诗句就是浪漫风格,什么样的诗句就是现实风格,什么样的情感就是怀才不遇,什么样的情感就是忧国忧民……

由此,阅读就变成“答题应试”式的狭隘机械的体验。而阅读真正的意义,恰恰是让我们走出狭隘,走向丰富,以更开放、更宽容的眼光与胸怀去探索自我,理解他人,认知世界。

2日常阅读中要学会“去标签”

豁达与纠结、不羁与拘束、淡泊与功利、积极与消极、愤懑与淡然、爱慕与厌弃、相思与遗忘……这些本都是人之常情,是普遍人性。看似对立,其实在绝大部分人身上往往是兼而有之的,只不过是有明有暗、有隐有显、有主有次、有弱有强。

所以,比起用标签去定义人与作品,我们更应该主张的是“去标签”式阅读。

标签,是文学史的评价方式。我们可以带着“标签”去走近作家作品,做一个常识的积累和基本的认知。但是,在广泛的日常阅读中,要学会“去标签”,学会看到“豁达背后的挣扎”“愤怒背后的悲悯”“出走背后的踟蹰”“决绝背后的深情”……从而学会在“丰富的作品”中看到“丰富的人”。

3在阅读中探寻丰富的人

“丰富的人”或者说“复杂的人性”是文学作品永恒的主题,也是阅读永恒的指向。

豁达敞阔如苏轼在悼念亡妻时,也会“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正是那些“小轩窗,正梳妆”的温柔瞬间、“不思量,自难忘”的深情表白和“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的沮丧自伤,让我们看到一个更真实、更立体、更丰富的苏轼。

浪漫自由如李白在表达不遇时,也会写下“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的诗句。此生不得已,人生来不及,这与我们现在在学海中、职场中,乃至快节奏的生活颠簸中的感慨难道不是相通的吗?

深刻犀利如鲁迅在看到初生的儿子时,也会说“真像我!我没有他漂亮!”;在与许广平诀别时,也会说道“忘记我,管自己的生活!”;在表达对生活与人生的追求时,也会写下“怜子如何不丈夫”“俯首甘为孺子牛”这样充满温柔深情的诗句。

在丰富的阅读中探寻丰富的人,打破“标签”的限制,勇敢地在阅读中探寻“丰富的李白”“丰富的苏轼”“丰富的鲁迅”……

要知道,那些“标签”的意义,是让我们领略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中诞生的那些足以与苟且的生活对抗的“高贵的精神”。

但是,阅读,却是让我们认知全部的世界与生活以及“人的全部可能”。学会“去标签”式阅读,勇敢地发现并正视“人与世界”,我们才有可能成为更独立、更强大、更丰富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