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战的蟋蟀
张贺茗喂养的蟋蟀
斗蟋蟀现场
张贺茗检查自己的蟋蟀罐
而立之年的沈阳小伙张贺茗在商圈打拼多年,在自己从事的广告业界已小有名气。闲暇时,他不好喝酒、唱歌、打牌、逛街,而喜欢“以虫会友”,与那些志同道合者交流彼此间的“蟋蟀的故事”。在张贺茗看来,斗蟋蟀(北方称之为“斗蛐蛐”)可不是一项简单的游戏,而是一门学问,一种文化,一类传承,这小小蟋蟀里,竟藏着一个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岂可等闲视之?
受父亲影响 爱上“斗蛐蛐”
张贺茗喜欢“斗蛐蛐”,与父亲张华生的影响息息相关。青少年时代,张华生和自己的伙伴们就爱斗蛐蛐,他不仅自己捉,还带儿子捉,张贺茗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就爱上这项游戏,成了一个“蛐蛐迷”。
2007年,张贺茗毕业后到上海实习一年,发现上海的“蟋蟀比赛”相当正规,不像东北地区只是玩玩而已。2008年回沈工作后,他找到斗蟋蟀的相关场所,认识了一些同道中人。2009年,他第一次参加沈阳地区的正规斗蟋蟀比赛,初出茅庐的他居然拿了亚军。待2014年第二次参赛时,他一路过关斩将,夺得冠军!这一连串的胜利,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与信心,这之后,他不仅养蟋蟀、斗蟋蟀,还悉心研究这一古老游戏的传承渊源、发展历史。
随着阅历与经验的不断增加,今天的他,不只是一个斗蟋蟀的高手,俨然已是一名蟋蟀文化专家,一位蟋蟀比赛的组织者和信息传播者。
蟋蟀并非“不祥物” 曾出两大“发烧友”
在蒲松龄《聊斋志异》之名篇《促织》中,讲了一个因皇帝玩斗蟋蟀令百姓饱受苦难、家破人亡的凄惨故事。小小蟋蟀被世人定性为“不祥之物”……凡养斗蟋蟀之人,多半会被扣上“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的大帽子。
据张贺茗研究,养蟀斗蟀,是上至帝王下至黎庶皆大欢喜的共同娱乐,更是文人墨客的风雅消遣。在历代蟋蟀经谱上,就留有著名文学家、书画家苏轼、袁宏道、倪瓒、黄庭坚、佛印禅师等人的精辟论述。当代收藏大家王世襄在其代表作《锦灰堆》中,就养蝈蝈、斗蟋蟀之窍门,有专章评解。
时至近代,许多艺术家同蟋蟀结下了不解之缘。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先生在闲暇之余,将观赏蟋蟀鸣斗视为调剂精神的一种放松方式。梅兰芳的挚友、昆剧传习所创始人穆藕初和名艺人徐凌云每到枫丹白露时节,就请出自己的“蟋蟀将军”大战一场,胜者抚掌欢笑,败者便另觅健将再决雌雄,在艺坛传为佳话。
“斗蟋蟀这项源远流长的中华游戏,历史上出现过两大‘发烧友’:唐玄宗李隆基与明宣宗朱瞻基。尽管蒲松龄的《促织》篇中将斗蟋蟀之风写得不堪入目,但这小小秋虫并未耽误邦国大业,李隆基有‘开元盛世’,朱瞻基有‘仁宣之治’,可见,蟋蟀与政治,并不挨边。斗蟋蟀既是一项雅俗共赏的游戏,又是一门传承久远的古老学问,涉及昆虫学、收藏学、心理学等诸门学科,斗秋虫、听虫鸣、怡性情、慰心怀,与琴棋书画一道构成了潇洒的文人风范。”张贺茗评价道。
“斗蛐蛐”须过三关:“选、养、斗”缺一不可
很多人以为,斗蛐蛐简单,从地里捉来此虫即可厮斗,而对专业人士而言,斗蛐蛐却是门毫不简单的学问,如过不了“选、养、斗”三关,玩也是瞎玩,根本不上路子。
先讲“选”。张贺茗表示,选蟋蟀首先要看形体,即业内所说的“底板”,以此判断蟋蟀体质的强弱好坏,头大、颈粗、腿壮,方符标准;其次是看蟋蟀的牙是否粗大,牙圆长,牙大,说明蟋蟀牙口好,硬度高。白牙中的“死人白”“镜牙白”“红牙”“花牙”等皆为上品,特别是墨牙极为珍贵,乃虫王之牙,数量稀少,可遇不可求;再次是看蟋蟀的斗性,落草马上开牙,竖翅高,声音宏亮者,当为上选。
再谈“养”。张贺茗介绍,蟋蟀也叫“百日虫”,寿命就一秋,极限三个月,养两月,斗一月,一般是45天即可出斗。蟋蟀是杂食昆虫,大米饭、小米饭都可吃,但要用清水洗米,将米粒碾碎成粉末状,煮熟后方可食用,绝不能喂生米粒与辣椒一类食物,还要适量加一些水果或蔬菜(如切碎的小白菜、胡萝卜等)。另外,注意荤素搭配,蟋蟀的“荤食”包括蛇皮、地鳖虫、蝎粉等。若蟋蟀吃不好,难免状态不佳,比赛时发口软弱。
张贺茗说,蟋蟀喝的水有讲究,要用矿泉水或晒凉的白开水,不能用自来水,因为自来水中有漂白粉,会对蟋蟀身体造成伤害。比较讲究的玩家,接“无根水”(雨水)喂蟋蟀。有高手玩家,泡人参水喂蟋蟀,喂出的蟋蟀,身体发散的光泽都与众不同。所谓“水长筋,风长骨,食长肉”,就是这个道理。
养蟋蟀的罐子,也有说道。要以老罐为主,最好不用新罐,因为新罐火气大,蟋蟀住着不舒服。当然,用新罐也可以,只是用前须以茶水煮,去火气。罐子的材质对蟋蟀影响不小,红砖罐吸潮、罐体干燥,不合适。张贺茗推荐用澄江泥罐,特别是圈内人称作“淡原主人”的罐子,养蟋蟀效果特别好。“蟋蟀罐的售价,从几十元到几万元不等,什么价位都有,不同的罐,养的虫,都不一样。一些人收藏老罐,现在都增值了,翻了好几倍的价。所以说,养蟋蟀还涉及到收藏学。”言及自己的“蟋蟀经”,张贺茗说得头头是道。
养蟋蟀的门道还有很多。如不能将蟋蟀置于窝风地,要确保通风与空气流畅;蟋蟀怕异味,汽油味、油烟味都不行,甚至连香的东西都不要置于其附近,烟民若养蟋蟀,千万要注意了,蟋蟀闻到一点烟味,当时就迷糊;蟋蟀喜清洁,它的粪便呈黏糊状,要随时清理,3到5天就要对罐子进行一次大清洗;蟋蟀在比赛咬斗中受伤了,不能乱用药,要用“地鳖虫”挤出的水疗伤。
最后说说“斗”。张贺茗认为,光会选、会养蟋蟀还不行,最后的“派斗”非常关键。你选的蟋蟀去年不错,今年选的未必就行;有的蟋蟀表面看起来不错,但真咬斗起来却不那么厉害。另外,比赛时,派自己的哪只蟋蟀上场?对方的蟋蟀是什么状态?能力如何?跟排兵布阵一样,像“田忌赛马”之类的兵法有时都得用上。斗蟋蟀游戏貌似随心所欲,却于无形中与玄妙的心理学挂上了钩。
玩亦有道
蟋蟀比赛
讲究多
张贺茗表示,斗蟋蟀看着既好玩又简单,但若参加正规比赛,讲究多极了。蟋蟀比赛与拳击比赛相似,分不同“重量级”,赛前要称“虫重”,但重量单位却不是“两”,而是“厘米”,按蟋蟀的身长定级别,如“虫重5.5—7.5厘”等。蟋蟀比赛需要一套专业器具,如:斗盆、秤、探草,此外,还要提供比赛成绩记录表。
至于说到裁判规则,就更为繁复了。比赛规则中涉及到不少专业术语。如“起闸”,指的是比赛开始后,提起斗盆里拦在两只蟋蟀之间的挡板;“有牙”“无牙”,不是指参赛蟋蟀有无钳牙,而是指其是否有继续比赛的能力;“双木局”,指的是双方不分胜负,战成平手局;
……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看似简单的斗蛐蛐游戏,若想介入其中,还真得下点工夫研究。
宁阳蟋蟀甲天下
卖蛐蛐造福一方
张贺茗表示,玩斗蟋蟀”的爱好者群体,内部彼此称“虫友”,外界戏称为“蟋族”,沈阳地面斗蟋蟀的人而今已不多,大概就剩百八十人。而在北京、上海、江浙等经济发达地区,斗蟋蟀赛事名目繁多,参与者成千上万,有些地区还设有专业的蟋蟀协会。
张贺茗特别提到山东泰安的一个下辖县宁阳,此地的钙质褐土非常适合蟋蟀的繁殖生长,宁阳蟋蟀历史悠久,古代被誉为“江北第一虫”,宁阳泗店镇的蟋蟀以曾向皇帝进贡、在打斗中不断得冠而遐迩闻名。“宁阳农民收蟋蟀所得,竟占一年收入的60%—80%!当地收蟋蟀的人称为‘撬子手’,时逢旺季,每天的人均收入约为数千元,若抓到品相好的蟋蟀,一天收入轻松过万。好的‘撬子手’一年挣十几万不成问题。每到收虫季,宁阳政府便在济南火车站拉出横幅标语:欢迎全国各地的爱好者来宁阳收虫!海内外蟋蟀爱好者此时云集宁阳,争捕抢购,每年接待六万多人次,年蟋蟀交易额竟达数千万元!谁能想到,这小小秋虫竟能造福一方。”张贺茗感叹道。
面对省外红红火火的蟋蟀供需市场,张贺茗设想,将斗蟋蟀这一传承有序的古老游戏在沈阳发扬光大。他组织的蟋蟀争霸赛,都是公益性质的。他期待斗蟋蟀这项“非物质文化保护遗产”,能在辽沈大地再度升温,生根发芽,让更多有志于此的爱好者参与进来,共同研究、探索蟋蟀文化的深厚内涵,这是沈阳小伙张贺茗的一份美好心愿。
辽沈晚报主任记者 张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