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夫
王元章的墨梅我是喜欢的,他那首题梅花的诗亦好,上小学时念过的古诗里便有它。起句便是“吾家洗砚池头树”,竟是先洗砚而后作画,这颇合我意,是干干净净的作风,砚里从不留残墨,笔是用过即洗。
想来王元章亦是个干净、清爽的人,砚上案上常年一派窗明几净。这首诗里最让人喜欢的是“个个花开淡墨痕”,意思之好是王元章作画本不要别人说什么好话,自己适意即可,诗的最后一句倒像是宣了一回誓:“愿留清气满乾坤”。如把这首诗写在一张白纸上,人们便不会读懂这是在写什么树或什么花?因为这首诗里通篇都没提到什么梅花,但这首诗一旦题在梅花旁边,人们便明白这是在说梅花的好,这就是题画诗。不像时下的作画题款,大白菜边上只写“百财图”,令人生厌之至,倒是白石老人的“清白家风”还好些。
我画白菜,喜欢加几个菌子,题款亦不喜做“君子清白。”却喜题“山民清馔”。境界不能说高,却是在说实话,活在时下,大理想没有,吃是生存第一要义。
再说画梅,虽然杨无咎的梅亦好。而鄙人最初学画梅是从《芥子园画谱》上一笔一笔往下描。后来才觉悟出金农满纸珠玉的好,所以又学金农,某女士亦喜欢这样的满纸珠玉,前不久还画了一纸送她。圈圈点点满纸墨迹,不着一点颜色,果然清得很,因为是满纸的圈圈点点挤挤挨挨,清之中还有那么一点热闹,这就是金农的梅。
有人在诗里说梅花是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而梅花的好,鄙人以为恰恰不在“俏”字上,而在于它的清,说到俏,凤仙和海棠比较俏,浓淡的胭脂再加上深浅的藤黄,虽俏却小家子气。而墨梅无色,却真是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