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画像。
苏轼,因为他太有名了,不只是宋朝人,就是后人也经常会给他起一个外号,有研究者粗略统计过,苏轼一个人就有差不多七十个称谓。
常山赵子龙放在唐朝,应该称其为赵常山,就像韩愈的韩昌黎(郡望),柳宗元的柳河东(籍贯)。要是在宋朝,估计就该是赵一身是胆或者赵长坂坡了。此处参见欧阳修的醉翁和苏轼的苏东坡。
不过,宋朝士大夫轻视武夫,不是什么文化人的赵云不管他长得帅不帅,他的外号很可能只是叫做赵大枪。宋朝的史料中,使铁锏的就叫张铁锏(张玉),而更多的是郑大刀、刘大刀等,连完整的名字都没留下。
而文人士大夫,那外号可就多了,外号不算是什么贬义,包含了别号、自称、绰号等等。尤其是苏轼,他太有名了,不只是宋朝人,就是后人也经常会给他起一个外号,有研究者粗略统计过,苏轼一个人就有差不多七十个称谓。
唐宋文人“外号”
很多由作品而来
和李白杜甫等一个时代乃至后来的诗家们都挺无奈的,因为诗仙诗圣连诗鬼都有了,甚至还有“诗天子”,所以关于褒美的文人雅号只能另辟蹊跷。既然夸不了那么神圣高大上的,就从夸其作品这小处着手吧。
“长笛一声人倚楼”,作者赵嘏就被称为“赵倚楼”。
郑谷则因为一首《鹧鸪》而成了“郑鹧鸪”。
韦庄有名作《秦妇吟》,所以被称为韦秦妇?不是,是“秦妇吟秀才”,感觉作品比人有名似的。
唐朝有雅号总结了文人的诗作特点的。
比如“许浑千首湿”。就因为他的诗中多写水。
而初唐四杰中,一篇檄文让武则天呼头疼的骆宾王,因为他的文作中特别喜欢用数字表达,所以被称为“算博士”。
另一位杨炯,这个雅号就不太雅,“点鬼簿”,意思是说他的诗里,总用一堆死去的古人名作排比句。
乾隆这个十全老人能写诗吧,估计比不上唐朝末期的诗人王仁裕,王诗人写诗写了一万首,人称—“诗窑”,就是诗歌也能批量生产的意思。
通常来说,唐宋文人还是愿意别人用自家的得意诗作来雅称自己的。
张先的词《一丛花》中有:“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欧阳修非常喜爱,当张先登门造访时,欧阳修就称他为“桃杏嫁东风郎中”(当时张的官职为郎中)。
苏东坡给弟子秦观起外号“山抹徽云君”,出自秦观的“山抹微云,天连衰草”。
秦观的女婿叫范元实,一次酒宴上,有人问他能解曲不,范元实颇为骄傲地回答:我是山抹微云君的女婿,你说我能不会吗。
再看看宋朝其他名作。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首青玉案成就了贺铸贺梅子。
“只寄得相思一点。”张炎作《孤雁》词被称为“张孤雁”。
无独有偶,鲍当作《孤雁》诗,就成了 “鲍孤雁”。
而张炎还有“回首池塘青欲遍,绝似梦中芳草。”词咏春水,又得名“张春水”。
大宋朝还有位“红杏尚书”——宋祁。“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就是他的名作,所以被冠以红杏之名。
六大家的“外号”都有啥?
宋祁曾与欧阳修合著《新唐书》,有人说“红杏尚书”就是欧阳修送给他的。欧阳修起的名都挺怪,自己不到四十,就自称“醉翁”,送给写下范仲淹一个外号是“穷塞主”,其理由是:“范文正公守边日,作《渔家傲》乐歌数阕,皆以‘塞下秋来’为首句,颇述边镇之劳苦。欧阳公尝呼为穷塞主之词。”
欧阳修的别称比较单调,醉翁之外就是他另一自号“六一居士”,别人因此尊称他为“六一老”或“六一翁”。
和欧阳修岁数差不了多少的苏洵,《三字经》里称他“苏老泉”。不过,和苏轼时代最近的叶梦得早就说了,苏东坡晚年自号老泉山人。所以还是“老苏”算是苏洵的专用别称了。
苏辙的话,肯定是“子由”了。宠弟狂魔苏轼笔下出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子由”,也就是苏辙的字。
曾巩确实是八大家里比较透明的,算得上别名的就是“曾南丰”了,和柳宗元被称“柳河东”一样,南丰是曾巩老家。
王安石的别称和他的政治立场有关。
“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是为“三不足”,王安石也被称为“三不足相公”。不过这三不足是他的政敌总结的,王安石自己不承认说过。
还有个“拗相公”也是说王安石锐意变法,时有独断专行,固执己见。
王安石还有个自号就是“半山”。
古代文人在名和字之外常有“号”。赵匡胤也有个号,叫“铁衣士”,大概是表扬自己一条齐眉棍打下四十军州。宋徽宗则自号“教主道君皇帝”,结果这位有道明君被金人带去“北狩”了。
宋徽宗还曾下旨从文化上消灭已死二年的苏轼,“天下碑碣榜额,系东坡书撰者,并一例除毁。”
不过,外号就有七十来个的苏轼身后名岂是一个亡国皇帝能毁掉的。
苏轼的别号你知道有多少?
因为数量众多且五花八门,所以从苏轼的这些称谓可以看成古代文人别号的来源的分类汇总。
古代文人的称谓主要有名、字、号、斋、排行等几大类型。古人的字、号、斋,是所有人都可以直呼的,只不过晚辈们,往往会加上“公”“翁”等,表示对其的尊重。
首先看自称也就是号。苏轼自号东坡居士,是因为仰慕白居易,所以也将自己在黄州种的地命名为白居易诗中的东坡。也就有了他自称过的东坡老、东坡病叟、东坡翁。而东坡旁筑玉堂,他又自号“玉堂仙”。
苏轼儒释道都有涉及,所以又曾自号铁冠道人和戒和尚。从海南岛被赦免后,苏轼被任命管理成都玉局观,他就又自称“玉局老”。
因为老家是四川眉山,他也曾自号“眉阳居士”,而苏氏祖坟旁有一老翁泉,所以他又自号“老泉山人”。
再者就是古人常常以姓加上籍贯或任官地为别称。
因为老家是眉山,所以苏轼被称为“眉山公”“苏眉州”和“苏眉阳”。
而根据他的任官地,就有“苏杭州”“苏徐州”等等了。就连他被贬之地,也成了他的称谓,如“苏黄州”“苏儋州”。
还有就是加官职也是别称的一种,比如“苏太史”“苏礼部”等,比较有特点的是“苏贤良”,这个不是说他的品行。而是苏轼曾应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此科非常难考取,北宋直到苏轼时,考入优等的,也不过两人。
再有的就是朋友们给他起的绰号和后人们对他的尊称了。
这就包括长帽翁、秃鬓翁、白发兄、笠履翁 、苏大胡子等。“长帽翁”是因他喜欢戴高高的长帽。“笠展翁”,则是因为他喜欢戴斗笠、登木屐、执手杖。
晚辈后人尊称则有“坡仙”“苏仙”“苏公”“坡公”或“坡老”等。
其他的还有狂副使、老农夫、雪浪翁、苏端明、西湖长、白发兄、香案吏、思无邪斋、德有邻室、毗陵先生、髯苏、髯公、髯翁、文星、奎宿、妙喜老人等。
当然更高档的是“诗神”“词圣”,而最正式的尊称就是带上苏轼的谥号了,也就是称其苏文忠公。
司马光和王安石的外号
都是苏轼起的
文忠这个仅次于“文”和“文正”的文臣谥号是南宋高宗给苏轼的,而在苏轼活着的时候,虽然文学上被皇帝们喜爱,但是却一直没给他施展政治抱负的舞台,甚至为了苦其心志,越贬越远。
当然这与苏轼在政见上不肯与任何人妥协有关。像曾巩那样不妥协也不吭声也没关系,苏轼却是深得韩愈“不平则鸣”的真传,看不顺眼就要表态。
就说起外号这事,司马光和王安石代表旧党新党争得热火朝天的。司马光说王安石是“拗相公”。本是旧党阵营的苏轼就说司马光你也差不多,就是一犟“司马牛”。转过头又给王安石起外号——“三不足”。
等旧党获胜了,苏轼又给司马光起了个外号——“鳖厮踢”,鳖就是甲鱼,遇到事就知道往泥里钻,而钻的时候腿总是小腿乱踢,苏轼的意思就是说司马光固执得可笑。
苏轼和朋友在一起更是火力全开。
有个研究历史的叫刘贡父,因为生病,眉毛快掉光了,而且鼻梁也断了。喝喝酒苏轼就引用了刘邦的大风歌来说刘贡父,“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壮士兮守鼻梁”,刘贡父此后就有外号“刘眉飞扬”。
河东狮吼也是苏轼这传出来的,就为了笑话他朋友陈季常是个“妻管严”。说他媳妇一喊,陈季常拐棍都拿不住了。
对自己家人,苏轼也不客气,他叫他二儿子“长头儿”。就是脸长,当然这个该是遗传吧。
呵呵。一笑。
此处非敷衍,而是苏轼书信中挺喜欢写“呵呵”的。
在写了“老夫聊发少年狂”那首《江城子》后,苏轼给朋友写信,“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呵呵。”
傲娇之气跃然纸上,令人不禁莞尔。
“今天教你做一道汤,做好后喊你媳妇一起吃,呵呵”。
“我只要睡舒服了,写东西那才叫顺溜,呵呵”。
不知道称他“苏呵呵”会不会被他的粉丝打死。
林语堂曾说:“一提到苏东坡,在中国总会引起人亲切敬佩的微笑,也许这话最能概括苏东坡的一切了。”
辽沈晚报主任记者 李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