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鼓励过我的女孩

辽沈晚报 2020年12月04日

□陈青延

20世纪70年代末,我在乡中学读高中,村里一位邻居大爷家来了一位女孩,是他的孙女,比我小一岁,转学到我们班,与我成了同学。

女孩的父母在某煤矿上班,因工作太忙,无暇照顾女儿,便将她送到爷爷奶奶家。我和她在乡中学读书的两年时间里,每天上学一同去,每天放学一同回。

那时候,我开始喜欢文学,经常写点小文,向报刊投寄,但结果收到的是一封封铅印的退稿信。女孩知道这种情况后,第一次在报刊亭买了五期《青海湖》和三本《世界文学》杂志送给了我,叫我读读,学习别人的写作风格与技巧。

女孩的头发每天都用白手绢打着蝴蝶结,扎着一条马尾辫,走起路来,整个人就像头发上的那只蝴蝶,一跳一跳的。打开她送我的《世界文学》,里面的文章和夹着的书签,也弥漫着浓郁的芳香。

与她高中同学的两年时间里,我们周日常常徜徉在紫云英和油菜花的田野中,仰望蓝天,谈学习、谈理想、谈奋斗、谈未来的浪漫选择。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年转瞬即逝。命运弄人,高考那年,我差六分而名落孙山,女孩也因落榜回到了父母身边。

女孩回去被招工后,没忘鼓励我继续坚持文学创作,并从书店购买了1978年、1979年的《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集》寄给我。我读了卢新华的《伤痕》、肖平的《墓场与鲜花》等“伤痕文学”作品,以及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等“改革文学”作品后,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对这些作家的写作功底和实力,以及作品的深度,敬佩得五体投地。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自己写的东西太肤浅,没有感染力,缺少厚重之气。

在落榜回乡种田的头一年,白天,我和父母及兄弟去地里劳动,晚上,我在家里读书写作。女孩坚持每星期给我寄来一封信。有时候,是寄杂志和书,书或杂志里也一准会夹着一封信。她鼓励我自学成才,在追求文学创作的同时,学习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知识,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

我和女孩频繁的书信往来,被我的邻居、女孩的爷爷奶奶知道了。一日,女孩的爷爷找到我说,他的孙女是一名国家职工,而我只是一个农民,请我不要有非分之想。的确,在那个年代,这是个问题。

女孩的爷爷找过我之后,我每次收到她寄来的信和书刊,都努力抑制自己的感情,再也没有给她回信。每年过春节,她随同父母来到爷爷奶奶家团聚,我都躲出家门。

两年后,我到了一个乡机关谋职,给女孩写了一封信,感谢她几年来对我的鼓励,并称我已有了女友,希望她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幸福快乐。

女孩给我回了一封“信”,没有只言片语,信封里只装了两张面额二十斤的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