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

我又看到了那家雪糕批发店——几台大冰柜沿着室内三面墙一路摆到门口。

去年我迷上一款雪糕，市面不易寻到，只能几天一次地去批发。可秋风一起，就再也找不到这间三面冰柜的“魔法屋”。今年这家店又突然出现，还是冰柜探头探脑、老板悠闲至极的老样子。

我问：“这店只开一季吗？怎么夏天过去就找不到了呀？”老板乐了：“店一直都在！秋冬卖栗子、糖堆儿，到了夏天才批雪糕。怎么？您以为天气凉快了我就推着冰柜跑了，学燕子南北飞呀？”

门口站住了个身影，接着话茬唠起来：“可不是？就得什么赚钱干什么！”我顺口问了句：“那您家做什么生意？也跟着季节换吗？”雪糕店老板笑得更大声了：“您不买酱货吧？他是老杨酱货那个老杨！”杨老板摆摆手：“老杨退休了，我是小杨！我有祖传的手艺，不像他，四季走马灯似的换着卖。”雪糕店老板“呸”了一声，问：“蹲路口卖了个把月车厘子的，不是你？”

我突然认出了这位小杨老板。过年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总在路边摆几个箱子，里面是又大又圆的进口车厘子，品相好、滋味足，价格还便宜。但车厘子卖到最后，品相不如以往，再后来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原来，有祖传手艺的小杨老板也“偷偷”改营过其他业务啊。

“生意”这个词，最初指的是货物要让顾客生出购买的意愿，才能发生购买行为的意思。如今再看，却觉得包含了另一种生生不息的奋斗意愿与九曲回环的灵巧心思。人类面对生存时的智慧是无穷的。街头巷尾的小生意里寄托着奋斗者的梦想和老百姓的生计，而小生意人要面对不同的形势、不同的顾客、不同的竞争，要应对压力、做出反应、转变思路乃至改弦更张、另起炉灶……他们或许没有学过市场经济学，讲不出深奥的道理，但他们总归要努力“把生意做下去”。

没有绝对强烈的“生存意志”，是做不成生意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聪明的小生意，普罗大众才能从中体会到更丰富、浓烈而充沛的生活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