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2015年出版《群山之巅》后,茅奖作家迟子建又一长篇力作《烟火漫卷》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这是一部在城市烟火之中叩问天地、历史、命运与灵魂的长篇小说,作者以此奉献给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哈尔滨。
据该书出版方介绍,《烟火漫卷》聚焦当下都市百姓生活,在作者从容、细腻的笔触下,哈尔滨独特的城市景观与小说人物复杂隐微的命运交相辉映,柔肠百结而又气象万千。一座自然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交融的冰雪城市,一群形形色色、笃定坚实的普通都市人,于“烟火漫卷”中焕发着勃勃生机。
“烟火气”是平凡生活的模样
凌晨批发市场喧闹的交易,晨曦时分的鸟雀和鸣,城市街道开出的每一种鲜花,食物的香味,澡堂子里氤氲湿润的热气,旧货市场的老器物,老会堂音乐厅的演出,饭馆或礼堂的二人转,风味小吃、服装、交通……
《烟火漫卷》中满溢着人世间最盛的烟火气。哈尔滨的丰富生活包含其中,温婉细致、意味深长。
也不只是哈尔滨,每一座城市都有这样的烟火气,那是人们平凡生活的模样。也许普通平庸,也许细碎无聊,但正是这些微小而确定的美好,只要留心观察和体味就能随处看到的美好,日复一日地伴随着我们,最终汇聚成城市的银河,安抚着城市生活中历经挫折伤痛的灵魂。烟火气,是由普通人低吟浅唱出的一首对抗命运的安魂曲。
作品涉及的 都要触摸和感受
据记者了解,迟子建在完成《群山之巅》后,便有了《烟火漫卷》的创作计划。2019年4月正式动笔,写完开头两章后远赴欧洲,小说的创作因此中断了一段时间。然而,在远离哈尔滨的路途中,小说中的人事在作者的脑海中反而更加鲜明清晰。人在旅行的时候会发现城市的差异正在消失,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迟子建也能找到哈尔滨的影子。而当她真正回到哈尔滨,这座城市又重新带给她愉悦和安宁。
在写作或工作的间隙,迟子建会乘坐地铁公交穿行在哈尔滨的各个城区之间。去蔬果批发市场,去夜市花市旧货市场,起大早观察医院门诊挂号处排队的人。凡是作品中涉及的地方,她都要触摸和感受。丰沛鲜活的生活经验为小说提供了真实可信的细节。作家用自己的笔为城市注入了灵魂。
每个作家都在自己的作品中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文学地理坐标,“哈尔滨”是迟子建笔下继“北极村”之后的第二个精神家园。在中国,城市的变化总是日新月异,过于快速的发展将城市的面貌变得单一且单薄,只有生活其中的人才能深味这座城市的独特气质。在哈尔滨生活了三十年的迟子建,对这座城市的每一次穿行、捕捉、聆听、凝视,都让她更为深刻地感受到那种鲜明而又包容、生命在此生生不息的内质。当她谈起哈尔滨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有情。
青年时代的迟子建来到哈尔滨,开始了自己在这座城市的生命体验。自《伪满洲国》始,至今数十年,作家对这座城市的书写已经有了蔚为可观的成果:《黄鸡白酒》《起舞》《白雪乌鸦》《晚安玫瑰》等,它不仅是一个地理坐标,一个故事的发生场所,一个承载悲欢离合的历史背景。在《烟火漫卷》里,哈尔滨整座城市成为小说完整的主体,小说人物承载着城市的历史,人物命运与城市历史相互交融,浑厚悠远。
剖开现实负累 钩沉历史风云
如果说之前的《白雪乌鸦》让人想到黑与白、生与死交织而成的哈尔滨,那么《烟火漫卷》则如暴风雨后的彩虹,于这种绚丽中能看到风雨雷电的痕迹。
“无论春夏,为哈尔滨这座城破晓的不是日头,而是大地上卑微的生灵。”穿行在《烟火漫卷》中的每个凡人,几乎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刘建国驾驶的爱心救护车,仿佛人性的犁铧,犀利地剖开现实的种种负累,满怀忧患地钩沉历史深藏的风云。“无论寒暑,伴着哈尔滨这座城入眠的,不是月亮,而是凡尘中唱着夜曲的人们。”不管是生于斯,还是来自异乡,他们在来来往往中所呈现的生命的经纬,是大地的月影,斑驳飘摇,温柔动人,为长夜中爱痛交织的人们,送去微光。
作家笔下,生活于城市中的人物,每一个都自有来处,又往归处。但无论是已经融为历史背影的犹太人谢普莲娜、俄裔工程师伊格纳维奇、民间画师,还是沉迹于普通人生活的刘建国、于大卫、黄娥、翁子安,在经历了生命伤痛之后,仍然“在哈尔滨共同迎来早晨、送别夜晚。”这些平凡人物各自曲折、繁复的命运,共同构架起了古城当下生活的命运交响。
八街九陌,滨城黑土,尘埃落定之后,依旧以坚韧之姿重归来处。我们也许无法亲见北方冰雪都市的黎明黄昏,但我们知道,漫卷城市的不止烟火,还有无数散发着蓬勃生气的生命。他们在命运沉浮之中笃定、坚实地前行。
辽沈晚报记者 李爽
名家点评
她的笔触是非常简单的,从一个很小的事件、很小的人物进入,写着写着河流就变宽了。
——格非
大约没有一个作家会像迟子建一样,历经二十多年的创作而容颜不改,始终保持着一种均匀的创作节奏,一种稳定的美学追求,一种晶莹明亮的文字品格。每年春天,我们听不见遥远的黑龙江上冰雪融化的声音,但我们总是能准时听见迟子建的脚步。
——苏童
向后退,退到最底层的人群中去,退向背负悲剧的边缘者;向内转,转向人物最忧伤最脆弱的内心,甚至命运的背后。然后,从那儿出发,倾诉着并控诉着。这大概是迟子建近年来写作的一种新的精神向度。
——第二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对迟子建的授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