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呈
看过一则资料说荷花是最早出现在地球上的开花植物之一,在一亿年前它就从沼泽湖泊中出现了。那么,在这棵娇滴滴的荷花的基因里,还有着恐龙、冰川期劫难的记忆。
现在它成为现世静好的代表,被芸娘拿来放茶叶,被李渔当成“命之最”,还被用来讥讽装清高装纯洁的人,想到它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由得多少有点敬畏。
与莲花同根生的藕粉,气质就完全不同了。
藕粉纯朴、随和、老实、柔顺、接地气,味道就是一味的甜,似乎很没个性。小孩如果身体欠佳没胃口,吾乡长辈便说:冲点藕粉吃吧。说藕粉有这样那样的、各种功效。也就像很多有益的养生的正确的食物一样,都不会很好吃。
有一次去医院看望病人,邻床的热心大嫂说:“她没啥胃口,给她买袋藕粉吧!”一听这话,隔了四十年的饱腹感仍然栩栩如生。但在我眼里的娘娘腔,在大嫂眼里就是宜家宜室,是草根版的燕窝,是民间基本人人能实现的滋养体贴。
但如果觉得藕粉真的那么没个性,那可能是个误会。它的爆发力发生在它的冲泡过程。
冲泡藕粉的过程有两个神奇的瞬间。一个是从透明液体变成糊状溶液:一小撮粉末,加100℃开水顺时针搅拌,突然间,真的是突然间,手中的勺子沉重起来,水变成了糊。如果水是突然变成冰的,那个瞬间也是这样的惊异吧?当然,水变成冰还要更惊人一些。
另一个瞬间,是糊糊由白色变成透明。突然间,浑浊消失,晶莹出现,像突然想通了什么。那是因为水温足够高,足够熟的藕粉就是透明的。
以上这两个瞬间有时候是同时实现的。有时候,则全程只实现了第一个,因为水温不够。但没熟透的藕粉,其实也很美的。白里含灰,不透明,憨憨的,像米糊。
有一次我在微博晒了一碗这样既不成功也不成熟的藕粉,网友为它缓颊:“拿去微波炉叮一下就好了。”叮过的藕粉又透明了,近乎闪光。莫名有点感动,觉得一小撮粉末就能变得这么美,真的太有灵魂了。
有一年,我去草原旅行带了藕粉做礼物,想着草原不产藕,想让朋友看看它的冲泡过程。然而,草原上的水冲出来的藕粉有股咸味,因为放了糖所以又甜又咸,朋友都表示吃不下。除了橘越淮而为枳,也说明藕粉这么温吞的食物确实不适宜游牧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