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老温

辽沈晚报 2020年07月17日

□田传臣

老温何许人也,名号已经记不清了,由于时间久远,只记得他是一个说书的人,脸上油光可鉴,没有一根胡须,头上还有些半谢顶,穿着的衣服是一件灰色带有四个兜的中山装,上衣兜里插着一支钢笔,活脱脱一个有“派头城里人”的模样。老温讲过的书,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忘记。

我的家乡在吉林东部山区的一个小山村里,那时候文化贫瘠,没有电视,有书看都是件奢侈的事。进入冬天,村里人忙了一年都进入“猫冬”季节,天短夜长,那段时光真是难熬,于是大人小孩就急切地盼望着会说书的人快点来。

老温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我们屯。屯里爱张罗事儿的罗大爷家住三大间土坯草房,东西两屋,各有南北两铺大炕,他主动把老温领回自己家作了书场。

罗大爷在自家东屋两铺大炕中间摆上一张方桌,找块干净点的白布铺上权当书案,醒木摆好,炉子早就烧旺了,屋里暖烘烘的,再泡上一壶大沫子茶叶。

一切准备停当,等在一旁的老温便清清喉咙,一拍醒木,小帽讲过就说起了正书,抑扬顿挫还带“走场”,一屋子男女老少,个个屏息静气,不错眼珠地盯住了老温,听到激动处,有人拿手“啪啪”直拍大腿,嘴里“啧啧”有声。

半夜了,累了也困了,看“老温”有且听明晚下回分解”的架式,而老少爷们却兴犹未尽,便纷纷恳求再来一段,“老温”拿捏着喝口水,再慢腾腾地卷只旱烟点着吸上,再磨磨蹭蹭地把玩着那柄灰不溜秋油腻腻的醒目。

“大家还想听?别急,我免费给大伙多讲一段儿。”等“老温”抽足了烟,喝饱了水,咳一声,醒木一敲,道声“承情!”于是,接着就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为了感谢老温,我们这帮半大小子就偷偷地从家里拿两把黄烟交给老温充当听书费,老温却从来不要,“这书里的故事,都是老辈传下来的,里面都是做人的道理,小孩子多听听总是好的。”

老温书说的好,屯里人听得上瘾,一次次挽留,直到年根底下才放老温回家过年,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老温过了“破五”就回来,要不就派人去接。

时间转眼已经过去40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说书的老温了,但老温讲的故事,里面的道理却是在心里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