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执:读汪曾祺、史铁生的书是种享受

辽沈晚报 2020年05月20日

作家郑执。

荐书嘉宾:

郑执,青年作家,辽宁沈阳人,1987年出生,大学就读于香港浸会大学。

2006年高考结束后,郑执开始创作半自传体长篇校园小说《我们是不是很无聊》,起初连载于网络,拥有360万点击率并受到热议,后更名为《浮》。

《浮》一书的戏谑文笔和辛辣题材在文学界和教育界引起过短时间轰动;

2010年初,沉寂两年后,郑执出版个人第二部长篇小说《别去那个镇》;

2013年初,第三本长篇小说《我只在乎你》出版,故事讲述的是发生在东北某城的一段两代人各自的爱恨纠葛与大时代的变迁,文笔成熟,忆述风格,个人特征浓厚,勾勒出改革开放后30年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人生百态浮世绘;

2017年,郑执在ONE发表长篇悬疑小说《生吞》,为年度受欢迎连载之一。

在2018年5月底正式启动的匿名作家计划活动中,最终匿名作家011号郑执凭借作品《仙症》,获得匿名作家计划的首奖;

2019年6月30日,郑执凭借《仙症》获得《钟山》之星文学奖“年度青年佳作奖”。

“好作家写什么题材 都要写到最好”

作为沈阳青年作家群“铁西三剑客”的一员,1987年出生的郑执年龄最小,但他却出道最早。19岁开始写作,郑执就一鸣惊人。

作为悬疑文学榜上的黑马作品,郑执的《生吞》在读者心中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目前,被张一白、史航等影视圈大咖力荐过的这部作品正在影视化中。一边是独立作家的身份、一边兼顾着影视编剧创作,分身成了两块的郑执变得更忙碌起来。

辽沈晚报:您的作品《生吞》一直在很多年轻读者心中特别有人气,不少演艺圈的名人都在力荐,而且听说这部作品也在改编电视剧了,大家都挺期待的。其实有一些读者会把《生吞》视为“青春疼痛文学”,您认可这种说法吗?另外这几年在网络上所谓的“青春痛疼文学”一边大量吸粉,另一边似乎也成了一个略带调侃的词,您个人对所谓的“青春疼痛文学”有什么看法呢?

郑执:青春是永恒的文学主题之一,写作论高低,不论贵贱。一个主题被污名化,是件很诡异的事,只能说当这个范畴内的书写相对集中时,良莠不齐所致。主题没有原罪,有人写一辈子青春也没问题。

辽沈晚报:您的作品里,会有很多极具地域性的东西。沈阳读者看您的书,会特别有亲切感和代入感。您觉得作为一个作家,“地域性文化”重要吗?从另一个角度说,您是不是也有意地用自己的作品,为家乡的“文化知名度”做贡献呢?

郑执:地域不是标签,更不是户口本。地域是根,根的问题不是重不重要,是天注定。至于是否选用方言写作,用多少、怎么用,都是作家对审美及风格所作的选择,一切只为文学本身服务。

换个说法,一个漂泊一生没有故乡的人,就不能写作了吗?文学到任何时候都只对审美负责,其他都是次要。

当然,这跟我对我家乡爱得深沉,是两回事儿。

辽沈晚报:您曾在“匿名作家计划”的颁奖舞台上说:我喜欢文学,想做一个严肃文学作家,你愿意为此熬下去。您觉得现在的自己,算是一个严肃文学作家了吗?

郑执:我笔随我心,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这就够了,这就有意义。所谓严不严肃,我指的是态度,因为以前险些误入歧途过,说出来警醒自己的。为了跟所谓的其他文学类型做隔离,拿严肃当壁垒,就是本末倒置。格林厄姆·格林写过间谍小说,雷蒙德·钱德勒写侦探小说的,爱伦·坡写鬼故事,王尔德还写过段子。好作家写什么题材都要写到最好,这就叫严肃。

“小说里自己就是王

写剧本更多时候是将”

有些人或许没看过郑执的作品,但他可能在朋友圈读过郑执的一篇演讲。2018年匿名作家计划启动,在那年的比赛中,最终匿名作家011号凭借作品《仙症》获得匿名作家计划的首奖 。这个011号就是郑执。在获奖后的两个月,郑执参加了一个演讲。在那个叫《面与乐园》的演讲里,郑执谈到了他跟一个人、跟一个地方的故事,那里有郑执的亲人、故乡和文学。

辽沈晚报:我看了之前您的演讲,在演讲中您说“我是一个职业作家,主要写小说,缺钱的时候就会写剧本,但是这两年一直在缺钱,所以剧本写得比较多”。不知道您是不是在开玩笑,但确实对于一些作家来说,坚持写作是需要顶住很多现实生活压力的。您能谈谈您感受到的目前的写作环境和您在写作上的心路历程吗?

郑执:我当然是在开玩笑。舞台上幽个小默呗。写作环境,心路历程,两个问题太大了,没法回答。那个演讲很多人也看到了,大概就那样。非要一言概之:人总会坚持自己最热爱的,哪行都一样,谁也不容易。你非真爱,逼也没用。

辽沈晚报:您曾在采访中说自己用编剧工作来养活作家梦,这样两种不同的写作方式,会让您割裂吗?我们都知道编剧可能更需要做一些妥协,而作家可以更自由表达自己。您怎么在这之间平衡自己的“初心”?

郑执:写小说跟写剧本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两种思维。小说里自己就是王,写剧本可能更多时候是将,文本要为视听语言服务,所以跟什么导演合作非常重要,涉及到整个创作你心情好不好。

我个人来说,算不上割裂,但双份的时间与精力付出是肯定的,累。目前合作的一位导演,算得上是殿堂级的老前辈,也是我非常敬重的人,有艺术坚持,尊重文本,合作非常愉快,难能可贵。

辽沈晚报:您在演讲里提到了老家那个特殊的餐厅,我感觉您是特别热爱观察生活中所有细节的人。刘震云老师说他最喜欢蹲在马路边,看十字路口走过的陌生人,这些人未来可能都会出现在他的作品里。您有类似的创作习惯吗?

郑执:我其实没这个习惯。一个人无论是不是作家,都是生活在生活本身里的。生活其实足够慷慨了,你要想看,它都给你摆那儿了,如果你对人类的生命与命运足够有心,它必然会给你看更多,你没用真心,它也自然藏着掖着。人跟生活之间,后者才是上帝,你心诚不诚,骗不过它的,如果作家自以为是,拿上帝视角去做所谓的观察,非常荒谬。观察力本身是一种天赋,作家训练观察力当然是必要,但不能以一种功利的心态去为之。我特别反感说作家为了创作“体验”或“下沉”的这种表达,难道作家应该是悬浮在生活之上的?多可笑啊。认真生活,就是最好的观察。

“只要是大师,尽量多读,像做作业”

很多作家的写作都是从喜欢阅读开始,郑执也一样。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读书,对于读书,他说就像做作业,只要是大师,尽量多读。

辽沈晚报:阅读对于写作来说特别重要,您私下喜欢阅读什么类型的书籍?

郑执:我的文学启蒙是蒲松龄、老舍、爱伦·坡、马克·吐温。上中学时最喜欢川端康成、海明威、福克纳。只要是大师,尽量多读,像做作业。

只作消遣的话,读偏类型的,阿加莎、松本清张、东野圭吾,也爱看,但科幻一直看不进去,《三体》也一样。可能是年纪达标了,现在再读汪曾祺,还有史铁生,真正能体会到是种享受了,小时候不懂,那就是最好的文字。

辽沈晚报:在当前这个短视频和短信息接受时代,阅读对很多人来说已经不存在了。甚至大家都不愿意浪费两个小时欣赏一部电影而是直接看5分钟解说,更不用说静下心看一本书。您怎么看待当下这个“阅读环境”?

郑执:我不看待。至少作家永远不会失业,就像文学永远不会消亡一样。大家不爱看书了,爱刷抖音,没什么问题,时势使然,没什么应不应该。想过怎样的生活就去过,现代人选择追求短频快的愉悦,没错,不爱看书也不是啥罪过。

辽沈晚报:您觉得相比您起步的年代,现在的新人作家想获得认可是更难了还是更容易了,为什么?

郑执:我出第一本书时才十九岁,确实算出道早,中间十几年经历了国内文学市场的几次不同风潮转变,但这个问题不是一个作家该思考的,作家能对自己的作品认可,比什么都重要。别的少想。真正能坚持把一行做到底的人,无论他做得好不好,肯定不是因为受到了谁的认可。

辽沈晚报记者 张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