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蛋花

辽沈晚报 2020年04月30日

□玄武

儿子小臭每天拿个喷壶,准时上午10点多浇花,唰唰唰。有时听见他在花台上哼哧哼哧,一忽儿路过书桌时我拽住他,臭小子一头汗,一扭就跑了。

精力过剩总搞破坏,于是和他商量,有一盆花归他管理。他高兴地答应了。他是一盆花的主人,从此很有派的感觉。他想让他那盆花长得最好,于是破坏旁边一盆一人多高的蓝雪。我批评他这是不对的,这个叫嫉妒心理,而人不能这样。要竞争,但对胜过自己的,嫉恨、破坏,是很不好很丢人的事。他低着头不吭气。我知道他明白这理了。

有天晚上睡觉,他突然自言自语说:“一下子开很多花,多好啊!”我听到他开心地嘎嘎笑出来。再看已经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做梦。

今天下午,阴天。我拉着帘子。我不喜欢灰蒙蒙的天,宁愿当是黑夜。他在花台上大叫:“快来看啊,哈哈,我把花养得有花苞啦!好多好多,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还有!”伴随着拍手声,咚咚声,那是他跳起来手舞足蹈。

果然,这盆搭了小架的花长满了花苞,约莫估了一下,有五十个左右了。

小臭兴奋地看着我,那表情分明是说:看!我厉害吧?

他说:“花喜欢太阳,每天我给它挪,让太阳照着它,它的叶子就绿绿的,它的枝条就长出来好长,还有好高的,力气很大很有劲。它一下子就比我长得高呢!”

那个花盆二三十斤,拉着挪动,要费点劲儿的。

他吃晚饭时特别听话,哗啦啦吃得干净,和以往大不同。他总等着说他的花,又问我花的知识。我说这个花是你的,开了花就叫它臭蛋花吧?

他有点扭捏,说,花叫臭蛋,不好听吧?臭蛋是我的名字,不能是花的名字。

他认真地问我,花刚种上,是不是不能浇水?

我说,不对。花初种,一定要浇水,浇桶里放过两三天的水最好。初种的花,土要压实,然后浇水浇够,要浇到底盘里渗出水才行。这个水叫定根水,因为一浇水,土和根就连在一起了。不浇水一定不行。有人养不活花,是因为拿回去种时就种坏了,花长不好,慢慢就死了。

他瞪着眼睛听,点着头。那样子,是一下子牢牢记住的样子。

我下意识想了一下。我现在所为,也是在做定根的事……

我说,再种花时,你跟我一起,我教你,好不好?以后你就会种了,就能种活了,就会开许多许多花。

他连连点头说好,嗯!那个“嗯”字,说得很用力很诚恳。他说,我不嫌麻烦,不嫌累,不怕它长得慢。它很快呢!

臭蛋的第一盆花,是铁线莲幻紫。我在培养一个花童。我有了一个叫臭蛋的种花弟子。

这个六岁的孩子,在疫情期间,多了一样种花的本事。他成堆的兵器、汽车玩具里,有了一盆柔弱的花。他关于英雄、冒险的梦,多了无边无际的花朵。我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