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笔下赏春光

辽沈晚报 2020年03月31日

□宫立

春天带着我们“对温暖,对绿色,对缤纷的色彩,对灿烂的阳光的无限期望”(茹志鹃)来了,“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朱自清),“草地上、树枝头到处都抽出了黄绿色的嫩芽”(钟敬文),“连一些已经砍落,截成一二尺长小段,堆在墙角的杨树枝,也于雨后凭空添出绿叶来”(林语堂),“蝴蝶乱飞,蜜蜂都唱起春词来了”(鲁迅),“空中鸟声婉转,天蓝得令人头晕目眩”(莫言)。东北的春天则来得迟一些,“三月,花还没有开,人们嗅不到花香,只是马路上溶化了积雪的泥泞干起来。天空打起朦胧的多有春意的云彩;暖风和轻纱一般浮动在街道上,院子里。春末了,关外的人们才知道春来”(萧红)。

盼望着,盼望着,“轻吻着柳枝,微微吹皱了水面,偷偷地传送花香,同情地轻轻掀起禽鸟的羽毛”(老舍)的春风也来了。孩子们又可以大显身手了,他们精心地做着风筝,“做一个蝴蝶样的吧,做一个白鹤样儿的吧”,“把春天的憧憬和希望,都做进去。然而,做起来了,却是个什么样儿都不是的样子了”,但他们依然很快活,不但把自己的名字都写在上面,还给风筝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幸福鸟”,“终于拣下个晴日子,我们便把它放起来:一个人先用手托着,一个人就牵了线儿,站在远远的地方,说声‘放’,那线儿便一紧一松,眼见得凌空起去,渐渐树梢高了;牵线人立即跑起来,极快极快地。风筝愈飞得高了,悠悠然,在高空处翩翩着,我们都快活了,大叫着,在田野拼命地追,奔跑”(贾平凹)。

若真问春天在哪?那终是无处不在。“春光在万山环抱里,更是泄漏得迟”,“那里的桃花还是开着;漫游的薄云从这峰飞过那峰,有时稍停一会,为的是挡住太阳,教地面的花草在它的荫下避避光焰的威吓。岩下的荫处和山溪的旁边满长了薇蕨和其他凤尾草。红、黄、蓝、紫的小草花,点缀在绿茵上头”,“天中的云雀,林中的金莺,都鼓起它们的舌簧。轻风把它们的声音挤成一片,分送给山中各样有耳无耳的生物。桃花听得入神,禁不住落了几点粉泪,一片一片凝在地上。小草花听得大醉,也和着声音的节拍一会倒,一会起,没有镇定的时候”(许地山)。

海边的春天与大山里的春天迥然不同,“看一眼路旁的绿叶,再看一眼海,真的,这才明白了什么叫作‘春深似海’”,“绿,鲜绿、浅绿、深绿、黄绿、灰绿,各种的绿色,连接着,交错着, 变化着,波动着,一直绿到天边,绿到山脚,绿到渔帆的外边去。风不凉,浪不高,船缓缓地走,燕低低地飞,街上的花香与海上的咸味混到一处,荡漾在空中,水在面前,而绿意无限,可不是,春深似海!”,“欢喜,要狂歌,要跳入水中去,可是只能默默无言,心好像飞到天边上那将将能看到的小岛上去,一闭眼仿佛还看见一些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必定是在那小岛上”(老舍)。

春天,有温暖的阳光,有无限的春光,还有特殊的美食。

汪曾祺喜欢立春,因为这天可以吃春饼,“北方人立春要吃萝卜,谓之‘咬春’,春而可咬,很有诗意”,“这天要吃生菜,多用新葱、青韭、蒜黄,叫作‘五辛盘’。生菜是卷饼吃的”,不过“吃春饼不一定是北方人。据我所知,福建人也是爱吃的,办法和北京人也差不多。我在舒婷家就吃过”。梁实秋却更偏爱春笋,“春笋不但细嫩清脆,而且样子也漂亮。细细长长的,洁白光润,没有一点瑕疵。春雨之后,竹笋骤发,水分充足,纤维特细”,“春笋怎样做都好,煎炒煨炖,无不佳妙。油焖笋非春笋不可,而春笋季节不长,故罐头油焖笋一向颇受欢迎”。

而孙犁记忆最深的则是春天的野菜、树叶,“春天,最早出土的,是一种名叫老鸹锦的野菜,孩子们带着一把小刀,提着小篮,成群结队到野外去,寻觅剜取像铜钱大小的这种野菜的幼苗。这种野菜,回家用开水一泼,掺上糠面蒸食,很有韧性。与此同时出土的是苣苣菜,就是那种有很白嫩的根,带一点苦味的野菜”,“以后,田野里的生机多了,野菜的品种,也就多了。有黄须菜有扫帚苗,都可以吃”,“到树叶发芽,孩子们就脱光了脚,在手心吐些唾沫,上到树上去。榆叶和榆钱,是最好的菜。柳芽也很好”,“在大荒之年,我吃过杨花。就是大叶杨春天抽出的那种穗子一样的花。这种东西,是不得已而吃之,并且很费事,要用水浸好几遍,再上锅蒸,味道是很难闻的”。

在春天,我们喜欢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阳光温柔地对着每个人微笑”(巴金),而梁遇春却“厌恶晴朗的日子,尤其是骄阳的春天”,偏爱整天的春雨,“斗室中默坐着,忆念十载相违的密友,已经走去的情人,想起生平种种的坎坷,一身经历的苦楚,倾听窗外檐前凄清的滴沥,仰观波涛浪涌,似无止期的雨云,这时一切的荆棘都化作洁净的白莲花了”,不由地让我想起冯沅君的话,“日光下的景物是散文的,只能使我们兴奋;雨中月下的景是诗的,它能使我们遐想、幽思”。

周作人说,“春天的美是官能的美,是要去直接领略的”。在这乍暖还寒的日子里,你是否已经领略到了春天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