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蓉

足不出户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过久的幽闭难免让人有点心神不宁。

每个人静心的方法各不相同。我的习惯是读书。《六里庄遗事》这本书买了有一段日子了，如今终于有时间细读。这些关于六里庄的人物以及事迹的钩沉杂忆亦幻亦真，每篇寥寥数百字，感觉像听老街坊的八卦，有时又疑心自己是在读《聊斋》《山海经》或者《太平广记》。作者说这是一本芜杂的书，他在开场白里写道：“这些故事与这些人一样，本该被忘记，也终将被忘记。以‘遗事’为名，就是这个缘故了……”

下厨为家人做几个菜也能解压。从网上买了一箱出自浙江德清的春笋、肥瘦均匀的南风肉，加年前囤下的肋排炖腌笃鲜。江南春天的滋味仿佛都浓缩在这乳白的汤里。另一半的笋用来做简单的油焖，略重的油，加一大勺苏州的友人馈赠的虾子酱油。笋盐焗大虾的菜谱是新学的。把盐预先加热，趁热埋进黑虎虾，焗烤一刻钟左右，取出用小刷子刷去多余盐粒，撒上现磨的黑胡椒和几叶迷迭香。

吉田兼好的《徒然草》里有这样一段：“人所不得不营求者，一食，二衣，三住居。人生大事不过此三者。不饥，不寒，不为风雨所侵，闲静度日，即为安乐。但人皆不免有病，如为疾病所犯，苦痛殊不易忍，故医药亦不可忽。三者之上，加药成四，凡不能得此四事者为贫，四事无缺者为富，四事之外更有所营者为贪。如四事节俭，无论何人当更无不足之虑也。”周作人译得简洁文雅。今时今日读来分外感慨。

无法出门去游春，但我知道自然的脚步并不会因为人的缘故稍停。空气里有股暖意。植物的根系正在泥土里伸展。柳枝上生出青翠欲滴的柳芽，转眼就会织出一片绿的烟云，那是它们一年中最迷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