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
写作至今二十余年,从最初到现在,始终仰赖报纸副刊。它们曾是我最主要的园地,也是我汲取知识、了解动向的最大窗口。
但现在,纸质阅读,会从我们生活中消失吗?我不知道。
好像它已经多次报过濒危。曾几何时,收音机领一时之尚;又几年,电视横空出世,收音机沦落为老头老太太们的消闲物,大家欢呼读图时代的来临;也许纸媒的静与慢,像静定闲慢的老式女子,似乎不合时宜……
那些预演都貌似大片《2012》,网络时代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我们转眼就不再写信了,忽然我们就适应了网络阅读及写作。
读书人的三处读书圣地:枕上厕上马上。偎在床上用手机,已经是很多人的夜生活;在候机室或者动车上,用笔记本浏览网页、看电影,也司空见惯;拿着手机进厕所——再正常没有了。
十年之后,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在王选的激光照排发明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中文印刷可以告别铅与火。我仍然喜欢买旧书,喜欢那种触感分明的手感,一个字一个字在我轻轻的抚摸下成形,但我也明白,逝去的时代,永远不会再来了。
而未来,无从预测,或者也不需要预测。历史不会因为我的设想而改变。更何况,我的设想也未必那么坚如磐石。我舍弃纸笔改用电脑,如“三嫌老丑换娥眉”般决绝;我多年没有手写过一封信,也没有收到过手写的信;我习惯用搜索引擎找一本喜欢的书……我不是烈士,也算不得二臣,我只是顺应时代。而我的写作是否也在这过程中渐渐改变了?
所以,适合报纸的千字小文我现在写得不多了,但我还在写,因为我写来得心应手,也自觉它们的隽永有味,而且“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
写作,大部分时间是取悦读者,小部分时间是取悦作者——这些千字小文,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
我还在努力地,尝试多元化的创作。
我写儿童文学。去年出版了写给一年级孩子的“陶小鲸系列”《你好啊一年级》,今年又将出版写给中年级孩子的“谷小满系列”《蜗牛座的谷小满》。
趁这疫期,我想认真地练习长篇非虚构的写作,想把疫区日记当作诚恳诚实的记录。我不是史家,我只为我能够得着的人与事立史立论。
我想写小说,为武汉,这座千疮百孔而美丽如斯的城市。它有太多故事值得写下,是我漫不经心直到突然有一天,我意识到,我竟然可能“失去”它。
如果说我对自己有定位,那就是:没有定位。
我写,直到我不想写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