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庆友
小时候,冬天总下大雪。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那时候的雪,总喜欢在夜里下。早上起来,满世界都是银色的。
记得雪下得大的时候,屋檐上总有一两尺厚的雪,在风的作用下,形成比房檐长出好多的雪片,如同现今爱美女孩子的假睫毛,好长。记得有一年,雪下得有多大没法形容,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方便的天气预报,只知道早上父母起床,开不开门了,雪将门给封上了,没办法,父亲开开窗户,窗户还是那种糊纸的,是往屋里开的。听爷爷说,我们这儿盖扇房子窗户一定往里开,不然一旦大雪封门也不至于将一家人堵室里。冬天屋内一定得放把铁锹,一旦大雪封门,也好有个工具从窗户慢慢铲出一条路。现在想想,也不是雪下得那样大,是风大,房前背风,雪都淤到房前的结果。
父亲将房前的雪铲走,一家人都起来扫雪。那真是各尽所能。
扫雪自然从门口开始,向大门扫去。然后,依次是厕所、鸡窝、柴垛……分别由门口辐射出一条条的道路。还得扫出到井沿的道,去邻居家的道。那时候邻里关系好,父亲还乐于助人为乐,这样的天,他常常要将多家邻居的门前雪铲走了,使得邻居不至于从窗户出来。他还要将五保户孙大爷家院里的雪扫完,才回来扫自己家的。我家院子大,小部分雪堆在院子里,大部分用架筐抬到房前的草甸子上,家家都往外抬,草甸子很快就形成很大的雪堆了。
大雪堆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玩的最多的是堆雪人,然后在雪人旁边挖个很深的洞,上面搭玉米秸,用雪覆盖,伪装成陷阱。等不知道的孩子、大人参观雪人时,一不小心掉入陷阱。会博得我们一阵阵笑声。好在是雪洞,摔下也没事。
有时候,早上起床,甚至是扫完雪时,雪依然在下,即使是扫干净了的院子,很快就又下一层,这时候,我与弟弟会在院子中央,扫出一块空地,支一个筛子,筛子里放把谷子,在支筛子的木棍上拴一个细绳,一直到屋里,我们在屋里将门开条缝,通过门缝看着,当有饿急了的麻雀等小鸟钻到里边偷吃粮食时,一拉绳,会将鸟扣到里边。然后从边上伸进一只手,一个一个地抓。扣多了,去了毛及内脏,放锅里爆着吃。少就放灶堂里烧着吃,烧的滋味,比爆着好吃多了。
下大雪,几乎家家都将房顶的雪扫干净,也有特殊懒汉,不扫,没扫房顶的雪可有害处:太阳出来了,雪开始融化,雪水慢慢浸润,会漏房子。不过也有有意思的事。当暖阳照在屋顶上,会冒着热气,屋檐下,傍晚天冷了,会冻出长长的冰溜子。因为屋顶是用炕洞土抺的原因,冰溜子是黑的。长的有半米多长,我同伙伴们用棍棒敲下来,攥在手里玩,用体温让它慢慢融化,即便冻得小手通红,也是一种乐趣。
那时,农村还没有冰糕。我们会将看着干净的冰溜子当冰棍吃。当然这不能让大人看见。被家长发现了,是要挨骂的。因为吃这样的冰块容易肚子疼。
也有时候玩打冰尜。都是用木头自己咔哧的,长大了才知道冰尜学名叫“陀螺”由于冰面上光滑,摩擦力小,用鞭子一抽,冰尜转好久。为了摆阔,鞭子要经一番精心打扮,鞭杆染上不同的颜色,当然是越鲜艳越好了,鞭子上要系两三缕红缨,特别是鞭梢,一定是牛皮的,牛皮鞭梢一甩“咔咔”的响,在好多的时候,小伙伴之间,已经不在乎冰尜的旋转时间长短,在意的是谁的鞭子响。
天冷,小青年却显能耐,故意不戴帽子,耳朵冻得通红。经过人群的时候,总是抬头挺胸,一副不怕冷的模样。可转过大街,就用手捂起耳朵。
妈妈怕我们挨冻,一入秋,就给我们做好了棉衣。冬天天冷,早上怕我们会嫌衣服凉,会将灶堂的火扒出来,给我们将衣服烤热,在多大的雪地里也不感觉冷。
我们在大雪中长大,我们一点也没感觉雪冷,相反,有大雪相伴的冬天,更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