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的故事

辽沈晚报 2019年12月31日

□吕红

去严歌苓北京的家,路上正下雨。又是周末下班时分,塞车。我打手机给她,可能会晚一点,她说没关系。车窗外,细雨蒙蒙。收音机里飘荡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最流行的“校园歌曲”,让人怀旧,思绪万千……

15岁的她“初恋又失恋”;30岁婚姻失败,才想出国留学;零起点自学英语17个月,托福考了577分,十年后在好莱坞写起了英文剧本;遭遇抢劫,创作的小说就是《抢劫犯查理和我》;数次被FBI传讯,依然坚守着和美国外交官的美满姻缘;首次去孤儿院,喜遇生命中第一个女儿;写作不用电脑,“咬着铅笔头”写出海外9项文学大奖和《纽约时报》畅销书;李安说她不是好编剧,她编剧的《少女小渔》获“亚太地区国际电视节最佳影片奖”,与陈冲合作的电影获台湾金马奖七项大奖并获得编剧奖……这一切“传奇”,全是严歌苓写就的。

从舞蹈演员、军人到旅美作家,天赋才华和丰富的人生阅历形成严歌苓文学创作充沛的底蕴。

从“成名作”《少女小渔》到《扶桑》、再到《无出路咖啡馆》、直至《穗子物语》、《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还有首发在《红杉林》创刊号的小说《金陵十三钗》等,严歌苓一直痴迷于塑造女人。她所持的原因非常简单:“我只觉得女人比男人有写头,她们更无定数,更直觉,更性情化。”严歌苓笔下的女人,大多都是游离于都市或乡村边缘,感触着一些常人无法感受的生活。

位于西坝河畔,一座高层新楼坐落在绿荫草坪的花园中。严歌苓说,房子是前几年买下的。因经常要到国内搜集素材,北京是她的中转站。

在北京,严歌苓有一个很热闹的家。保姆开门时,我就留意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厅内玩耍。我猜到是严歌苓领养的女儿妍妍。严歌苓和丈夫一直都非常希望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从23岁开始吃安眠药,很少停过,到美国后因为压力,失眠更加严重。“医生诊断是一种忧郁症,用药一直用到2001年才治愈。生孩子只能一拖再拖。”2004年,她的遗憾得以弥补——为了给剧本选景,严歌苓和陈冲无意中走进了马鞍山的一所孤儿院。“我一直非常喜欢孩子。我第一次进孤儿院,就被深深地震撼了,那么多可爱又可怜的孩子。”严歌苓领养了只有3个月的小女孩妍妍,“她在里面最小。她出生5天就被父母抛弃在火车站,太可怜了。”

她把孩子抱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做母亲的幸福感。“你看她多漂亮、多可爱啊。”严歌苓说这孩子特别黏她,只要她在,就不要别人抱。“好几次上飞机迟到都是因为小家伙闹的。”

充满创造力的严歌苓,随时随地总是有些惊人之语,譬如最平实的感情是最深情的,爱情是要不断“赚”来的。“当你拥有了幸福爱情时,你不应该认为这就是你该有的,你固然可爱、有令人尊重的地方,但一样不能懈怠,跟你工作赚钱一样,努力去‘赚’,情感才能常新。”严歌苓说在旧金山她家的小院子里种满了玫瑰,长开不败。

严歌苓这些年佳作迭出好评如潮,很为海外华人作家“长脸”。文友亦分享收获的喜悦。在文集里看到电影演员兼导演陈冲的身影。严歌苓说自己跟陈冲在很多方面都很投缘,比如说读书。“她圣诞节会送我书,我也喜欢读书,遇到好的,我会送给她”。生活中只是在一起吃喝玩乐,这种友谊不够强烈,没有力量,有许多东西需要在共同信仰上建立。比如喜欢同一类的电影,喜欢同一种书,等等,建立在共同信仰之上的友谊是浓厚的,特别是在异国他乡。

严歌苓认为生活经历虽然重要,但想象力更重要。作家对事物不仅要做到举一反三,更应该举一反百。她的作品当中情与爱的内容所占的分量挺大。她说生活无非就是情与爱吧,所以写得就多了点。

作家的心灵总是在一种非现实的世界里翱翔着。对美国的自由,一开始她也是用很理想的眼光去看,后来才逐渐明白,那很大程度是自己对这个社会的理想,跟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关系。内心常常会有一种幻灭感,这幻灭不因为她在那里结婚、有不错的收入、出过几本畅销书就可以抵消。

人说海外的华文创作其实很寂寞。她说文学本来就是寂寞的职业,在哪里都一样。我天性不怕寂寞。对不怕寂寞的人来说,当小说家就有了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我常常觉得自己幸运,能够有一种符合我个性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