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荒寺》:探寻命运和日常的关联

辽沈晚报 2019年12月30日

近日,茅盾文学奖得主格非继《江南三部曲》《望春风》之后,暌违三年,携最新长篇力著《月落荒寺》回归。早年以先锋叙事闻名的格非,又一次以娴熟的文字,向读者讲述了一个看似一段情事,实则寓意更为深远的故事。

从自身出发写知识分子的处境

据新书出版方介绍,小说以一段充满遗憾的男女情事为主线,以典雅的学院派笔触,细密勾勒出都市知识分子与时代同构又游离于外的众生相。同时,不断以华美的古典诗词穿插其中,营造出迷离惝恍、亦中亦西的间离效果。

故事讲述了名利双收的知识分子林宜生婚变之后,偶遇了一位名叫楚云的年轻女子。情投意合的两人迅速进入了一段亲密关系,楚云设法融入林宜生多年维系的小圈子,让其精神上的苦闷开始逐渐缓解。但林的独子、高中生伯远却在父母离异、母亲出走后陷入了对女同学的单相思。楚云为帮助伯远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身世。就在林宜生为楚云的背景而纠结时,她突然消失,林宜生又一次陷入了焦灼的等待中……尘埃落定后,林宜生才发觉儿子的爱情或许是照进自己充满罅隙、暗流涌动的生活里最明朗的光。

今年九月初,《月落荒寺》头条刊于《收获》杂志上。复旦大学的王子瓜认为,这部小说“恰如其分地揭示出了主体意识的光辉”。青年作家林培源则注意到这部小说与格非之前的作品《隐身衣》之间的联系,发现“遍布故事细节中的那些疑惑、恐惧、犹疑和追问,最后都共同指向一个形而上的‘大哉问’:‘何为真正的生活’?”

事实上,这两位的评价不仅指向作家的文学创作,同样也关乎当代知识分子的境遇和使命。在这个媒介变革的时代,对人的定义已悄然改变,随之而来的是生活节奏与感情的大幅波动。在观察、思考、回应这件事上,知识分子理应走在最前沿。近年韩少功的《修改过程》、张承志的《三十三年行半步》、王安忆的《考工记》试图重新书写中国历史。但如李洱、格非,却直接将视野放在当下的现实生活,从自身出发书写知识分子的处境。去年,李洱讲述中国当代知识阶层经历的人事巨变与精神震荡的长篇小说《应物兄》,刚刚荣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这样的写作无疑需要动用更多切身的生命体验。相比之前的一代,这批作家接受过完整系统的高等教育,对学院派生活有着更切身的感受,对中国当下纷繁复杂现实也更有高屋建瓴的现实关照。

小说缘起于一场中秋音乐会

在当代作家中,格非的写作一直试图跨越中国南北,被看作是最具智识的中国作家之一,作品常如协奏曲般壮阔深远。出生于江苏丹徒,求学沪上,常年定居北京的经历,使之对现实的感知更加况味难言。

记者从《月落荒寺》出版方获悉,言及新书的缘起,格非说源于三年前在圆明园正觉寺花家怡园举办的一场中秋音乐会,由其好友音乐评论家刘雪峰组织,从晚上七点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在这八个多小时里,格非和朋友们欣赏了包括西方古典乐、中国戏曲在内的各种音乐,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确定了《月落荒寺》的框架。

有心人可能会发现,从《江南三部曲》到《望春风》《隐身衣》,再到《月落荒寺》,格非一直保持着对整个中国社会的思考,主题也有连续。早在《月落荒寺》之前,格非的《春尽江南》就触及到了知识分子的现实遭遇。在这部静水流深的小说中,主人公谭端午的朋友圈展现了中国社会这几十年的变动,与妻子庞家玉的婚变又暗示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这一次,主人公从江南诗人变成京城高校的博导,开篇妻子已出走,作者并未在离婚上费多少笔墨,但却着意刻画离婚后二人的心境变化。透过林宜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朋友圈,荒诞之感跃然纸上。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所谓成功者,背后是自身价值的失落。当林宜生以为能通过和楚云结合重获内心的宁静时,更大的危险在悄然逼近。

《月落荒寺》和格非以往的作品不同的是,书中父辈开始老去,年轻一代渐成,开始将对更好的世界的期待,寄托在下一代的成长上。也许正因为这种对于新一代的殷切寄望,豆瓣评分高达9分,年轻的读者们更敏锐地发现了《月落荒寺》和《隐身衣》之间的延续性。格非认为,当下需要重新理解年轻人,不同的生活观念会塑造不同的生活方式。正是这种沟通的欲望,让小说细腻地刻画了林宜生和伯远从隔阂到互相理解的过程。

格非坦言,今天小说写作面临两个方面的压力,首先是科学使得我们的生活充分暴露,所有的事情都可量化、可分析。另外,新闻和小说一直在较量,但现实生活本身不像新闻报道那般条分缕析、起承转合,而是更神秘和更丰富,应当重新激活大家对小说的热情。诗人、学者敬文东在读了此书后也表示,处理日常生活的神秘性是文学在当下中国被授予的新任务,现在或许只有小说能够抵达。

父亲的月光曲,儿子的绣球花

早些年格非的《褐色鸟群》等影响了许多人的文学观,彼时的先锋小说也试图描绘现代生活的不确定性和神秘性。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媒介更迭的互联网时代,格非的创作其实一直在回应最初的问题,小说是否只是语言的事实?

不论是书中对古典音乐的见解,抑或是关于绣球花的风波,其实都涉及到语言和命运的关联。书名来自法国作曲家德彪西的名曲。楚云和杨庆棠讨论德彪西《意象集2》中表现月光的曲子是该译为“月落古寺”“月落古刹”“月落禅寺”还是“月落荒寺”“月照萧寺”……具有东方禅意的名作曲目背后,是烟霞散尽的人生迷思。之后没多久,她和伯远讨论绣球花也可以叫作“无尽夏”。这两处,是女主人公楚云为数不多直接发言的时刻,格非塑造了这样一位身世离奇,颇具才情的人物,以探寻命运和日常生活的关系。

月光曲和绣球花对林宜生父子二人来说同样具有特殊意义,父亲林宜生由此意识到楚云的内心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幽微。曲终人散,覆水难收。但对于儿子伯远来说,绣球花却是爱情和寻求自身主体性的开始。通过父子二人交织的感情线,格非完成了一次命运叙事,儿子的成长让读者感受到生命力的蓬勃,而父亲的遭遇却暗示了宿命的力量。这一双重命运叙事,既完整地接续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先锋小说的传统,更以对现实的冷静洞察和高超的叙事技巧,在当代长篇小说创作中展现了不可复制与替代的魅力。

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记者 李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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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著名学者、作家周国平的散文精选集。本书分为九辑,除了对自我与价值、欲望与超脱、爱与孤独、苦难与幸福等经典人生问题的探究,更在《伤痛三记》《生命考卷》中,用细腻、动人的笔触描写了史铁生、邓正来、于娟等友人超越世俗与肉身局限的生命意志,令人感慨动容。

周国平用既关切又超脱的眼光,在观人观己的过程中,以诚实的笔触,写下自己对人性、对生命的觉悟。告诉我们,人只有回归内在平静,才能活出生命的高品质和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