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场书信里的时光之约

辽沈晚报 2019年12月16日

《书与信中的旧时光》,这是一本封面古朴、质地用心的小书,连当下最为时髦的“腰封”都没有装饰。封面以信札作底,寥寥几句“文坛往事”“名家侧影”就勾勒出了书中的闪亮之处。

书算不上鸿篇巨制,但从编排和名字来看,处处可以看出作者的心意。本书并没有因为其形式的“散”而影响其魂魄的“聚”,相反,作者把心意化为构思,将书、信札与时光的三个维度交织在一起,搭建起的是一个以将文字与时光为建筑材料的“自在天地”。

正如作家刘庆邦在前言中所写的那样,“有文章在,有书在,就有时间在”。唯有时间永存,这与中国文人至高理想的“立德、立功、立言”遥相呼应。无论何时何地,这都是试图将个体嵌入浩瀚时空的人在有限之光中付出的最大努力。整本书分为“嗜书”“纪人”“读札”“清赏”四个部分,结构清晰,每一块各有特色,又各有分工。那些信札、侧影、片段的浮光掠影背后,是文坛大家们一连串坚实的脚步。

与书交,安抚疲惫的日常。第一辑“嗜书”讲述了作者与书的九个故事,从在青岛读大学时期淘旧书的青涩时光,到来到北京工作后每天在地铁上读书的奋斗时光,所视之处,皆是对书的真情实感。书中有味,反倒淡去了日常生活中的倦与丧。更别致的是,作者爱读书,爱买书,爱藏书,还在心有余力之处,不吝惜赠书。在当下的家庭娱乐活动要么是出游、要么是聚餐的大潮流下,试想一下,父亲、妻子流水作业,边签名,边盖章,边电脑录入,阖家出力藏书,反而成了难能可贵的天伦之乐。

与友交,追加人生的履历。一直以来,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世界如此大,个体如此渺小,那么生命中的精彩如何一一实现,而全书中“纪人”的部分,显然给了我一个启发性的答案。这一辑的“人物”,或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学界巨擘,或是现在产量颇丰的文坛高手,既有作者的潜心“神交”,譬如前往鲁迅故居的虔诚,拜谒老舍故居的惊喜;亦有作者的诚心“寻交”,从汪曾祺、何满子到温儒敏、莫言……一页页细碎的表述,却丰活了每一位先生的血肉。在访问上海鲁迅先生故居中,仿佛可以跟着作者的笔,置身现场。文中的虔诚和小心翼翼,将鲁迅先生故居中的日历牌、挂钟、修书工具等小物件都写出了生活的气息,穿插着先生生前往事,让书外的我们能够得知,大师们被供在神龛之余,原来也有着这样谦和、风趣,让那些在书本、新闻、杂志上冷冰冰的名字,带着他们的人生色彩活跃起来。

与信交,凝炼生命的厚度。在我看来,“读札”是整本书中最有意思的部分,读其信可观其人。作者带着对大师的濡慕之情,在日常生活中留心收集大师们的书信手稿,这些信札有的是机缘巧合、偶然拾得,有的是潜心求索,重金收购,作者将它们悉心保存,又在精心出版设计中,请这一部分时间的见证者与大家见面。不管是陈伯吹先生的诗稿、郭汉城先生的手稿、张岂之先生的回信……都沉淀着智慧的光辉,闪烁着平易近人的光环,将那个时代的人情往来、那些在大屏幕和图书杂志之外的故事,拂去尘埃公之于众。在著名诗人苗得雨致田华的信札中,古稀之年的诗人俏皮地用了“粉丝”这样一个称呼来表达对田华主演《白毛女》的喜爱,同时留下的还有在开会的时候,诗人为田华画下的一张速写。种种有趣之处,好比今日我们一边开会听人讲话,一边摆弄手机的“开小差”一般无二。这些大家对于读者们而言,本是敢想不敢及的大家泰斗,但在他们或潇洒飘逸或规矩方正的字迹中,能感受到他们的形象更鲜活,个性更鲜明。这些信札弥足珍贵。

把书评,珍藏个体的感受。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那么一本两本给自己的心灵带来悸动的书本,但是悸动一闪而过,可能多年后再度想起,那些激动不已的时刻就变为了模糊的剪影。坚持写书评如同写日记一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难处不在于写,而在于坚持。从这些收录的文章中,不难看出流淌在笔端的思路,有的稚嫩,有的思辨,时而温情,时而严谨,连贯下来就成为了本书中最属于作者独特性的部分。

当快节奏席卷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不妨在乘地铁、刷手机的间隙抽出那么 “若无闲事在心头”的片刻,静静读上一札那泛着岁月痕迹的书与信。这些载着思索与深情的精灵们,穿越年复一年春夏秋冬的旧时光,将文坛名家、学界泰斗的侧影化作了人间最好的时节。在老日子褪色、变黄的许多年之后,思想的土壤仍旧能结出累累硕果,有趣的灵魂依旧能催人奋进。

据《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