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红
冬至,冬至,冬已至。走近冬至,意味着节气开始进入真正的寒冷季节。也意味着即将告别过去的一年。
日子就这样哗啦啦走过,我们总想刻意留下点什么,而一切又都在不经意间悄然而逝。人们常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是的,我们无法挽留时间的脚步。那些远去的,重来的,总会轻轻地疼在心上。
我出生于1972年。自儿时记事开始,冬至这天都要吃饺子。那时生活并不富裕,除了特殊节日,平时根本吃不到一顿饺子,对饺子我总有一种特殊的期待。每到冬至临近的日子,常听母亲念叨:“冬至了,该吃饺子了。”母亲就会从米柜里拿出一个神秘的包裹。所谓的米柜,是一米长,五十公分宽的长方形红黑色的木制柜子,已经看不出具体的模样,我从来没看到里面装满过米。母亲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地打开包裹,我在一旁好奇地等着看包裹里面到底是什么?到最后母亲打开布袋时我才知道,是白面,细细滑滑的,白得令人有一种想舔一口的冲动。
显而易见,对于吃饺子我们兄妹异常兴奋,也充满了疑惑,为何冬至要吃饺子?而这种疑惑远没有想吃饺子的欲望强。一大早,温暖的被窝里,我们还沉浸在甜美梦乡的时候,厨房里就飘来饺子特有的香味儿。兄妹几个像小馋猫儿一样,被诱惑得快速起床,个个神采飞扬,垂涎三尺。一家人便围在桌前,品尝着饺子特有的味道,唇齿留香。一边吃,母亲一边叨咕:“吃吧,吃了饺子就不会冻掉耳朵了。”后来,长大一点我才知道,冬至吃饺子是多年遗留下来的习俗。过了冬至,距离春节的脚步也越来越近,离春天也不远了。我想这种习俗,也是对春天的一种向往和祝福吧。
父亲不会做饭,但唯独会包饺子。八十年代初,百废初兴,生活条件也有了改善,虽然不经常吃饺子,但各种节日吃饺子已经不再是难事。也就是那会儿,我十多岁时,开始和父亲学会包饺子,包括吃饺子的口味也和父亲相像。都说包饺子讲究皮薄馅大,可家中唯独我和父亲喜欢吃馅小的饺子。父亲包饺子有个特点,不大不小,捏得特别紧致,就连饺子边缘的褶皱都比较匀称。仿佛生活的苦辣酸甜,都被父亲包在其中。咬一口,喷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每到过节包饺子,是我和父亲大显身手的时候。母亲和好面拌好饺子馅,父亲包我擀皮儿。父亲包饺子干净利索,饺子馅从来不会露出来。最初我勉强只能供父亲一个人包,渐渐的,哥哥姐姐也都加入包饺子的行列,我可以供他们所有人的饺子皮儿用,常被父亲夸赞我灵巧麻利。等到吃饺子时,我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父亲包的饺子,专门挑他包的饺子吃。也常被哥姐说我矫情,我却不以为然。父亲也总是挑几个他包的饺子放到我的碗里,那种温馨一直伴随我长大。
后来,我们兄妹四人都相继成家立业,生活条件逐渐提升。可每年冬至这天,依然想吃父亲包的饺子,不忘回家陪父母吃饺子聊家常。饭桌前,早已不再有父亲包饺子的身影。我们兄妹四人一起“上阵”,你和面,他拌饺馅儿,我擀皮,大家有说有笑,热火朝天地忙得不亦乐乎。坐在一旁的父亲和母亲,儿孙绕膝,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他们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那一刻,亲情的幸福在手边像花儿般绽放。暖暖的感觉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之中,醇香绵长。
又是一年冬至,终究走不过岁月绵长,物是人非。父亲走了,饺子的味道也深留在记忆之中。“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每想到这句话,伤感自心间油然而生。思念与怀念,伴着冬至的雪花,簌簌而下。好在母亲还在,兄妹四人不约而同踏上回乡的路。寒风瑟瑟,母亲的期待,父亲的在天之灵,却也温暖了我们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