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深深

辽沈晚报 2019年12月04日

□黄仁兵

上世纪70年代初期,我家从四川来到了贵州册亨。8月初到达时,天气热得像要爆炸一样,但相比饥饿而言,再热也不觉得有多难受。第一餐吃的是玉米面和干板菜,父亲看着我吃了三大碗,无言地摸了摸我的头就转身离开了。第一次从懂事以来感觉填饱肚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在这期间,父亲一直忙着给我上户口,办入学的事。那时生活很苦,父母的工资要养活我们兄妹五人,父亲一直在默默地硬扛。每每听到母亲给父亲说什么什么只能够吃两天或一天时,父亲常常是看看几兄妹,默默地出门,回来时提一些能吃的东西。

10岁的时候,同龄的小伙伴大多从者楼河中抬石头卖钱。上世纪70年代,我们册亨县无论修什么房子,都不用砖的,都用者楼河中的石头,无论大小,建筑队都收。我也和小伙伴们一起,每天去河中挑石头等着建筑队收方。在此过程中,小伙伴教我一个诀窍,将石头四边码实,中间中空越多越好,不断熟练后,确实收效良好。但这一做法被父亲发现后,被他骂得凶猛异常,第一次,我看见他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告诉他这样做可以增加方量,可以多得钱。他什么也没说,抬脚就将我的“艺术品”几脚就蹬塌了,然后冷着脸对我说:“这样做人,只能得一时之利,人要不实在,就跟这石头一样,很容易就会垮掉,即使得了钱,用起来也不会心安,别人知道了也会看不起你,更不会再要你的东西。”父亲的火发得很猛,给我幼小的心灵重重一击。从此事件中,我领悟了父亲要我怎么做人的道理。

父亲也是有虚荣心的。我高考失败,父亲什么也没对我说。当时特别想父亲给我出个主意,但他始终没有一言半语。母亲却叫我去代课,这期间却遇上了部队招兵的首长,经他动员后,我报名当兵了,父亲知道后,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表情,从内心讲,父亲是一直盼望我能考上大学的。

在部队,每周我会给父母寄一封信,但回信常常是父亲手笔,无论千言万语,接近尾声时总会问一句:“这一周学到了什么,何时能入党?”我感觉我的压力好大,部队优秀战士那么多,何时我才能够资格?也正是父亲每信必问,才使我端正了态度,不断地提高自己,在同龄战友中第一个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我把考上军校的喜讯告诉家中时,母亲说父亲第一次喝醉了。

在部队提干后,父亲的来信直接了很多:“战友是能帮你挡子弹的人,做什么都要对得起战友”;“当领导要懂得体恤下属,学会换位思考”;“谁家的孩子都是宝,要做到五湖四海一家亲……”等等。每封信都让我受益匪浅,每句话都让我修正着方向。一路走来,仿佛父亲从没与我分开,在每个重要关口,父亲伟岸的身躯总会出现在我眼前。

这次他生病我回去看他,问他去世后可想落叶归根,如果想,我一定让他回到故里。他却说:“一辈子奋斗在册亨,这里有太多的留念,我死后,就地安葬吧!”这就是我的父亲,到今天,我才真正知道:人生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