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以女性视角 勾勒一代人的精神地图

辽沈晚报 2019年11月18日

近年来,“芳村”一直是“70后”知名女作家付秀莹文学版图中的精神根据地,她之前创作的长篇小说《陌上》,正是这一文学景观的集中呈现。然而,在日常生活中,与作家日夜相对的不是“芳村”,而是城市。

付秀莹迟早要把置身其中的城市写出来,而长篇小说《他乡》,就是她潜心积累之后推出的最新力作。

新时期中国知识女性的精神成长史

记者从该书出版方获悉,从《陌上》到《他乡》,付秀莹建立了一个宽阔的空间——从芳村到省会,再到首都,同时也是时间的转移流逝。

《他乡》塑造了一位来自芳村的女孩翟小梨,凭借自己的天资和勤奋,不断成长前行。遭际中的心灵悸动、情绪动荡、感情迁移是如此的真实、微妙、痛楚、动人,被蔑视和被压抑的心生长出强大的自救力量。

翟小梨在生活的激流中沉浮辗转,在命运的壁垒面前跌跌撞撞,满怀伤痕。但那道射向自我的隐秘微光,从未停止照耀。

最终,正是在“他乡”,她从盲目的寻找和寄托中停下了脚步,开始眼含热切,回望来路,完成了个人的精神成长,获得了内心的安宁。

可以说,这是一部新时期中国女性知识分子的精神成长史和文化反思史。

焦虑、不安、批判、欣喜、瞻望……这本书以城市移民的心态来写,所有的情绪一应俱来,包括进退失据,所以命名“他乡”。

他乡的含义,一是地理学上的漂泊,离开了家乡,漂泊在异地,是空间和地理学上的他乡;二是心灵的漂泊,是文化差异、人性差别导致的孤独感。这两层含义都是这本书的关切点。

《他乡》的时间起点,正是中国社会乡村向城市迁徏普遍化日常化时期。城乡迁徙有多种形式,考学是其中一种重要方式。

小说以一个从农村考进城市,嫁入城市家庭,最后考到京城并成为作家的青年女性的视角,通过书写个体经验,真切、沉痛地展示这个时代城乡物质生活的差异和精神文化的隔膜,通过揭示婚姻、家庭、恋人关系的本质,书写丰富幽微的人性。

全书用亲切、别致的语言塑造了翟小梨、章幼通、章幼宜、章大谋等具有突出时代特性和文化属性的人物形象。

自尊自爱、自立自强的翟小梨,从农村来到省城、京城,在这个变化发展的时代,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才华,不仅实现了个体价值、改变了个体命运,而且改变了小家庭的前途。

翟小梨的成功,一是手段正当,依靠勤奋学习、努力工作;二是认识清楚,成功不是唯一追求,对于家庭、情感的热爱和经营占比甚多。她的成长,内驱力是要强的性格,外驱力是婚姻家庭外部环境的压力。

让人物代替作者在城市不断奔跑

据记者了解,《他乡》除了主体部分之外,还插入了七个短篇小说。插入部分和主体部分不断对话、对峙、反驳或者争辩,构成一种巨大的内在张力,形成一种多声部的叙事效果。

梦里不知身是客,且把他乡作故乡。疼痛、创伤、苍凉、孤寂,最终都获得了抚慰和安放。

小说以巨大的叙事耐心、细腻的文学笔触和独特的女性叙事视角,体贴周到、入心入骨,勾勒出了一代人的精神地形图,写出了社会转型期新的中国经验。

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敬泽认为,付秀莹以这样一种诗意的的语调来写城市的遭遇,这是十分具有艺术价值的,是一种抒情的奇观。

“《他乡》在这个意义上是得体的、是成熟的,它告诉我们,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妥当的方式,与这个世界,与自己相处。”

著名文学评论家贺绍俊则被书中强烈的女性意识感动:“书中翟小梨的这种精神感受、情感的感受和付秀莹是相通的,所以这种抒情性非常的真诚、真实。”

翟小梨是一个女性身份,但在《他乡》责编宗永平看来,却不是简单的女性视角,翟小梨想奋斗,想超越,想平静的安守,最终她回到了生活。

责编江汀则非常喜欢《他乡》这个标题,他说:“我们所身处的世俗世界就是他乡,而我们真正的家乡是在另外一个非世俗世界。在这个语境里面,只要你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他乡。”

对于主人公翟小梨这个人物,付秀莹说:“我本意想塑造这样一个女性形象,我们不能对她枉下断语说她是好的还是差的,她是复杂的,也是丰富的,她是难以判断的,有时候我们爱她,有时候又恨她。这种纠结不清的情感,才促使我写出翟小梨这个人物。”

付秀莹认为,小说家有时候内心是充满困惑的,因为有困惑,所以才写作,才塑造人物,让这些人物代替小说家本人在这个城市不断的奔跑、遭遇、历险,可能最后两手空空,也可能收获很多。

作者简介:付秀莹,当代作家,《长篇小说选刊》主编。著有长篇小说《陌上》《他乡》,小说集《爱情到处流传》《朱颜记》《花好月圆》《锦绣》《无衣令》《夜妆》《有时候岁月徒有虚名》《六月半》等多部。

曾获首届小说选刊奖、第九届十月文学奖、首届茅盾文学新人奖等多种奖项。作品被收入多种选刊、选本、年鉴及排行榜,部分作品译介到海外。

名家点评

成长小说是人类永远的母题,也是文学里面非常大的一个母题,而《他乡》正是这样一类女性成长小说。这部小说是一部自我认知之书。“付秀莹触及到人存在的最基本的东西,就是我们人类的困境,我们自身不断地想挣脱。通过这部小说,付秀莹实现了创作上的超越,以及对生活认知的巨大超越。”

——著名文学评论家、作家 邱华栋

一直在关注付秀莹的写作。从《陌上》到《他乡》,付秀莹在不断扩展自己的空间。他写作上的重要变化是由人情转向人心;由乡村转向城市;由故乡转向他乡;由他者转向自我。“通过《他乡》这个小说,付秀莹无形中创造了另外一个词——‘她乡’,‘她乡’跟‘他乡’是相冲突的,其实她也在寻找‘她乡’。”

——文学评论家 贺绍俊

《他乡》在这个谱系里面是很有价值的,付秀莹提出了新的女性处境。“付秀莹把女性放到社会的舞台,跟近二三十年城乡化进程和女性的自我奋斗,其实有一个关联性。我觉得这个人物还是很有典型的。”另外,付秀莹发展出了一套阴性的叙事方式,也就是绵密的、耳语式的叙事,这种逻辑性不太强的叙事与付秀莹要传达的女性价值观相合。

——文学评论家 饶翔

“《他乡》里面有一个生活史和精神史的双重成长。”有些当代长篇小说非常执着于线性叙事,而线性叙事容易让小说的宽度和厚度有缺失。但《他乡》却在线性的时间叙事和空间的迁徙里面有很多回旋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常精巧的设计。精神的根系在哪里?“我担心这样一个单一视角,把男性的眼光内在化了,所以小说中还缺少另外一个女性视角跟这个视角进行对话。”

——文学评论家、诗人 杨庆祥

付秀莹写的进城非常复杂,它不是拥抱城市的,城市当中有相当深厚的乡村习性,我们在城市中的孤单感包含深深的乡村记忆,是乡村生活经验禁锢着她进入城市的,所以进城的故事是城市跟乡村纠结的故事。“这个小说不是一个简单的《平凡的世界》的女性版,它实际上为我们思考现代与前现代,传统与前传统,城市与乡村,男与女,提供了非常复杂的视角。”

——文学评论家 丛治辰

中国人进入城市有特别复杂的东西,有跟别的国家、别的世纪不一样的东西,这就是在小说里面体现的翟小梨比较复杂的乡村记忆。“《陌上》和《他乡》都在探索一种现代中国人的美学表达方式,让我们看到了中国从农耕文明进入都市化生活之后面临什么问题,这些因素让长篇小说这个文体更加丰富,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所能提供的比较好的文本。”

——文学评论家 李云雷

付秀莹将不同人物的叙述逐渐区别开来,其实翟小梨只是一个叙述者,而并不是事实本身,而其他人的叙述都跟她构成差异。“《他乡》小说本身通过各种不同人物之间罗生门式的叙述,其实想表达带有普遍性的主题,这个主题就是,无论是主角翟小梨,还是别人,他们的生活是割裂的,他们向往有一种‘他乡’的生活。”

——文学评论家、学者 刘大先

《他乡》与其他的女性成长小说有很大的不同,它有强大的情感主题性。很多女性作家不由自主的会被另外一种写作视角带走,比如中性视角,比如女性精神的视角,但付秀莹有一种对于抒情传统的接续,这是很重要的。“《他乡》是美的,是有光泽的,它超越了那些所谓家常里短,所谓怨恨情仇,它深度进入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文学评论家 张莉

本版稿件均由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记者李爽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