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频

气候暖化与温水煮青蛙效应相似，不知不觉的，蓦然发现这几年郑州绿地里的野枸杞，冬天几乎不落叶了，变得和南方的枸杞一样，俨然四季常青。

原本北方的枸杞和垂柳，同为落叶植物。一下一上，交相呼应，彼此秋冬落叶，而每年开春的时候，发芽回绿都是最早的。枸杞现在摇身一变，变准常绿──因为它大多置身于灌木绿篱和屋檐下，接地气冬而不凋，所以换叶明显要早。清明时节，南窗下枸杞柔软的枝条绿油油的，我们吃过了香椿芽，也想采一点枸杞头尝新，手抚住它嫩枝的时候，这才发现它正在开花──紫色小五星花很有范儿，吐着一条精巧的花蕊。“五一”前后，樱桃红了，枸杞接着樱桃也变红，红得令人猝不及防，小红果吊着似红耳坠，纷披的绿枝条上有花有果。

小时候在老家，野菜春天多，夏秋野果多。树上果实不算，地上的苘麻籽、黑葡萄、红姑娘、马瓟、屙瓜野西瓜，等等，多是盛夏三伏天陆续才有的。可现在不同了！以老鸹眼睛和又名苦菜、苦葵、乌甜菜的龙葵来说，野生的龙葵和枸杞开花结果一样，此起彼伏，一年结果好几茬儿。龙葵属于茄科植物，周王叫它天茄儿苗：“生田野中，苗高二尺许。茎有线楞。叶似姑娘草叶而大。又似和尚菜叶，却小。开五瓣小白花。结子似野葡萄大，紫黑色，味甜。”龙葵不仅果熟可食，嫩叶煠熟也可调菜吃，并且，采叶敷贴还可以拔毒──消肿毒，医治刀伤疮口。

草本龙葵和木本枸杞一样，刻下也是不停出生，不停地开花结果。清明前后就开花了，霜降立冬时候，隙地里的龙葵和野苋菜，等等，不畏严寒，还要再出苗开花结果。而且，不止是一种龙葵了──传统龙葵叶子和辣椒叶一样，光而碧绿发黑。现在有一种是黄绿色，叶子表面毛茸茸的，开花结果和光叶龙葵一样。我多次在电脑里搜索，但是还没有发现有毛叶龙葵的记载。

外来植物和变态植物逐渐增多。同样是豫人要吃的野菜，菊科的小花鬼针草，开黄花，嫩苗叫鬼圪针芽，春夏之交掐尖，把它的嫩苗在滚水里弄熟了调着吃。菊科野菜的味道，与菊花脑和艾蒿吃口差不多，苦口清心，且带别致的芳香。但是，现在不到农村和山区，你看不到传统的小花鬼针草，那种苗叶细瘦可以吃的草品种了。反之，南粤和云南那边的白花鬼针草常见，开黄花的，也是大叶子粗茎，与白花鬼针草形似，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吃？和白花鬼针草、草胡椒、鸡矢藤等，不请自来的杂草，还有多个新品种的狗尾草，初夏就开花，明显不同于以前见惯了的狗尾巴草。

科学家和植物学家，对此十分敏感。他们记录了近来新发现的外来植物，如光穗豚草、糙毛一年蓬、直立小蓼、腺茎泽番椒等。同时报告说，一方面，乡土植物有的濒危，而外来物种入侵扩大──线叶金鸡菊、水花生、加拿大一枝黄花、多茎鼠曲草、母菊、美洲车前、续断菊、一年蓬、大狼把草、美洲商陆、豚草、钻性紫苑等陆续滋生蔓延。我由衷敬佩这看似默默无闻的记录者，他们忠实记载了社会、土地与山河变迁过程中真实生动的植物细节，对于后人而言十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