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笔触集中于两个城镇出身、出生于“改革开放”起始时代的年轻女性——今宝和在桃,细致入微地描写了她们辗转并行的人生际遇。性格两极,却同样敏感,对生活充满体察,她们循着不同轨迹,以迥然的方式对抗既定生活,缺少爱但又渴望爱、追求爱以及更高的自我实现。“自己是谁,将过怎样的一生”,从一种生活到另一种生活,事关逃离和回归的“成长”,或许将伴随她们以及一代女性的终生。
谈及《大野》小说的创作缘起,李凤群说:“我脑子里时有这样的印象:一个姑娘坐在门口织毛衣,见到有生人走近,迅速抬眼一瞧,又把眼垂下,继续干活。你以为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事实上她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还有一些姑娘,咋咋呼呼到处赶集,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不在乎什么眼光异样,她们笑得火热,好奇和欲望都写在脸上。你只要惹到她,她横眉竖目,脏话如瀑布倾泻。这两种姑娘有时各自独处,有时又依偎在一起。我总会看见形象和性格都迥异的姑娘并肩走在街上,如此不同,又如此合拍。”
“你们的记忆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姑娘——或者木讷内向,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或者活泼强悍,充满活力?时光流逝,我的青春随之消逝了,这些姑娘们也消失了。她们散落在人间的各个地方。我常常想起她们的面容,常常追问:经过这么纷繁的时代,她们的人生,有怎样的经过,后来又到达了哪里?”
“念念不忘,终有回响。二〇一六年伊始,有那么两位姑娘向我走来。便是今宝和在桃。”
如果说,李凤群的前作《大风》更多关注的是大的时代以及置身于其中的小人物的命运,那么在《大野》中作者的思想深度更多体现在对人物更高层次精神追求的剖析。物质生活逐渐充盈,但精神的提升并非一定能与物质的改善相同步。作者对社会现象和世情有着丝丝入扣的体察,饱含理解和同情心来书写,读来令人共情。
大连理工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戴瑶琴评价说,《大野》呈现的是生于“70年代”的农村女孩的自我“成长”,其动因是“你更向往自由,你渴望经历一些故事,遇到爱你的人,看重你的人,看看外面的世界,也看看别人怎么活。”李凤群对它的价值既进行了分析,又给出了结论:人都会在心理向度内自我否定和自我肯定的反复过程中,理解自己、宽宥他人。在桃最终甘于平凡,享受安定,她不断“逃”的动因是“爱”,为了年少的那场“青春梦”,但重遇南之翔后的生活,是她主动推翻了以前一切的“自我肯定”,而选择无尊严地画地为牢。她对“家”的回归,实际又否定了她卑微的爱。今宝在循规蹈矩中抵抗顺从,从起先对婆婆权威的挑战,到一次任性出走,最为极端的是以跑步的方法与孕期较量,我们从中可以梳理出今宝在被规范化中不断制造出“否定”的拐点。当遭遇丈夫破产、弟弟背叛,今宝对杏红说:“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早上起来就知道一天要做些什么,要发生的事全在脑子里,一桩桩,心里有底。我以前总是在等着什么,一直认为等下去有些人有些事就能变,现在呢,我不是在等什么,就是在过生活。想到这一天全都是为自己过,我的心里就特别踏实。我是真的觉得忍耐比自由更重要,因为忍耐向内,要是自己不折磨自己,旁人也折磨不了。”成长中否定和肯定的攻守,制造着成长的过程与代价。
作者李凤群,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大风》《大江边》《颤抖》《活着的理由》《背道而驰》等,曾获多项知名文学奖项。
点评
坎坷的遭遇,汹涌的欲想,传奇的缘会:两个女子以生命演义什么是自由?什么是自在?“凶猛退后,诗意涌现。”风流云转,传奇不奇。李凤群的最新小说,诚挚有情。
——哈佛大学东亚系教授 王德威
《大野》用鲜活的感觉连通个人与时代,以充沛的元气谱写生命的热烈与坚韧。
——复旦大学教授 严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