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沈晚报:特别羡慕您在书里写到的关于小时候的一些生活,跟乡村、土地有着比较直接的联系。对于很多在城市长大的读者而言,对乡村没有直观的感受,可能父辈还有幸能够跟土地比较贴近,而他们从小就在充满变化的城市中长大。有时候想想童年,好像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回忆。对于那些不曾跟土地产生深刻联系的人来说,在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候,如何从故乡、从儿时的经历中汲取向上的能量?
沈书枝:你如果对自然感兴趣的话,实际上在城市里也可以做到比较丰富的了解自然,如果你留意身边的四季。我自己是比较喜爱自然的,我感觉自己在生活里觉得非常疲惫的时候,我主要是从到外面去看看花寻找一种疏解。
假如可以的话,你可以多认识一些草木鸟兽的名字,因为你知道它们的名字和多知道一些关于它们的知识以后,你再看到它们的时候,可能你在你心里所引起的感动或者情感会超出你以前对它一无所知的时候。可能一开始你看到觉得这是一束好漂亮的花,然后就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但是如果你认识了比如北京城里最早开花的一般是山桃,除了迎春之外,它是北京最早开花的一种树;它开的时候意味着北京的早春大规模地来了;它的花小小的,比传统的桃花花期要早;大概在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建筑开起来更好看,你在看它的时候你所获得的心里的情感可能就是要稍微更深一些。当然,感不感兴趣并不强求,我虽然自己比较喜欢花草,喜欢自然,但并不觉得喜欢这个就特别了不起,我只是觉得它是使人生丰富的一种东西,它可以给你一部分力量。
辽沈晚报:听说您这本书写了5年,是全部在北京写的还是有一部分在家乡写的?如果是在两地,请问这两种感受有什么不同吗?
沈书枝:这本书里的内容几乎全部是在北京写的,偶尔一两篇是我回安徽的时候写的。我的第一本书其实已经有一半的内容是在北京写的。我经常写的是关于南方的内容,可能使大家产生一种印象我一直在南方写作,实际上我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北京写的,因为距离加深一种乡愁,当你离开的时候,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一点点距离,那个时候可能写起来更顺一些。回南方的时候,有时我会写日记,回到北京再在日记的基础上写文章。
辽沈晚报:您现在还会经常回故乡看看吗?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沈书枝:我去年回得比较多,去年我爸爸跟我说他是最后一年种田,我就特别想回去记录一下他种田的事情,其实我有这个愿望也已经好几年了,但是因为有小孩,或者觉得这个事情不急就慢慢一直拖。去年我爸跟我说他老了种不动了,种田确实很辛苦,虽然现在有时用机器收割和犁田,但是农耕社会所需要的劳作强度远远超出不了解的人的想象。尤其是农忙季节,从天还没亮出去到天漆黑了才能回来,非常非常辛苦的。我去年一年大概回去了5次,每一次都在家里待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当然我不是所有时间都在家里,有时我也会到南京,有时在县城我姐家住着。这么多年来,从我念大学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年像去年那样经常的回去,我在家乡待了一年四季以后,我觉得自己对它的认识比以前要稍微的细致和丰富了一点。它是一种长久的慢慢的凋敝,人变的很少很少,我们村子里十几二十户人家,现在只有跟我爸爸同龄的人在那里住着,还有上面老一辈的人,下面再小一点的壮劳力可能也有五十多岁了,在村子里已经算是顶壮的了。
乡下四季的风景,在你离开它以后,在回忆里只是觉得它是很美的,但是当你再一次站在那个天空下,你会觉得所受到的影响,和你成熟以后对自然所抱有的那种新的认识同时聚集在你身上,实际上比你小时候的感觉可能更强烈。夏天的时候我回去,每天天上都飘着非常巨大的白云,太阳特别晒,但我却经常喜欢在太阳特别晒的时候跑到屋子外面站着,抬头仰望无尽的天空,感受那种情景带给我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