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屯事件发生地立着石碑。
皇姑屯事件中燃烧的车厢。
肉丝烧茄子、炖豆角、榨菜炒肉、干煎黄花鱼、菠菜烹虾段、辣子鸡丁,外加一个小白菜汤。据《走进大帅府 走近张作霖》一书记载,张作霖身边的厨师朴丰田回忆,这六菜一汤是他和另一位厨师赵连璧为张作霖做的最后一顿晚餐。当时的张作霖已经在回奉天的火车上。这顿现在看来简单的饭菜比张作霖平时吃的还要丰盛一些。
这个时候的张作霖应该是没什么食欲吧,此时他已经身在山海关,奉军在北伐军面前连连败退之下,他不得不通电退出北京后返回奉天。
这一天是6月3日,而就在6月2日,张作霖拒不接见要逼迫他履行卖国密约的日本驻华公使,他说:“我不能出卖东北,以免后代骂我张作霖是卖国贼。我什么都不怕,我这个臭皮囊早就不打算要了。”(据“人民网”历史上的今天)
奉天城西北、皇姑屯车站以东、南北向的南满铁路与东西向的京奉铁路交叉处的三洞桥附近的瞭望台上,日本关东军奉天独立守备队队长东宫铁男已经潜伏了几个小时,他手里的起爆装置通过一条黑色的电线连接到远处的南满铁路的路桥上。
6月4日清晨5时23分,张作霖的专列驶过南满铁路桥下,东宫铁男毫不犹豫地引爆了埋藏在铁路桥上的百多斤烈性炸药……
回程前 日本人已在爆炸地戒严
根据辽宁省档案馆所藏档案记载,1928年6月2日,张作霖通电退出北京,离京回奉。奉天省省长刘尚清立即发出密电,令山海关至奉天沿京奉路各县知事,督饬警甲加强警备,保障铁路桥梁的安全。
就在张作霖决定退回奉天城之后,当时就有各方消息传来,说是日本人欲在他回家的路上搞暗杀。奉天宪兵司令齐恩铭也发来加急电报,报说日本守备队在皇姑屯车站附近的老道口和三洞桥四周戒严,阻止行人通行,情况异常,请张作霖严加戒备或绕道归奉。
张作霖大元帅府电务处处长周大文曾撰文回忆说,当时张作霖对齐恩铭的这个报告未加重视,还给吴俊升和奉天省长刘尚清去电说:“齐随本帅多年,素知其本性向来轻举妄动,好造谣言,现日本方面对我缓和,勿庸顾虑,应严予申斥。”
当然,或许是因为坐汽车回奉天路途太远、被暗杀的机会更多,张作霖最终还是选择了坐火车。当然他还是对自己的军队有信心。当时,张作相率部驻扎在北京至山海关一线,张作相担保这一段绝不会发生意外。留守奉天的吴俊升也拍着胸脯说,山海关至奉天这一段的安全由他负责,保证不会发生意外。有十几万奉军护路,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得知张作霖决意坐火车回奉天后,6月3日,东北宪兵司令齐恩铭、奉天全省警务处处长陈奉璋紧急调集了在奉天的黑龙江省步兵第二团、东北宪兵司令部宪兵营、铁路警察保安队、警备队、奉天军警联合办事处侦察队、宪兵侦察队、沈阳县警察马队及奉天省城各警察分所等数千军警,从皇姑屯车站到奉天城里帅府沿途,布置了双层的警护线。在6月3日午夜12时,按划定的区域范围进入警戒,并严令所有军警官兵,责任重大,不得稍事疏忽。
周大文在回忆文中写道:“车到新民时已经天亮,我看沿铁路两旁皆有步哨警戒,面向外立,作预备放姿势,十余步就是一岗。可是在南满铁路和京奉铁路交叉地点附近,就没有看到哨兵警戒了。”
奉军部队
没能登上三洞桥检查
张作霖的专列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奔驰在京奉线上,一路之上都很平静,只不过在皇姑屯短暂停留之后,奉天城已经遥遥在望了,却必须要经过由日本人控制的与南满铁路交叉而过的“三洞桥”。
温守善任少将校尉处处长,管理帅府庶务工作,随张作霖返奉时被炸伤。他在《张作霖皇姑屯被炸始末》中回忆:“火车离开皇姑屯车站,张作霖坐的那节专车,只有张作霖、吴俊升和我。由于当时正是早晨五六点钟,张和吴都望着车窗外的晨光和庄稼,边看边谈。当这节专车穿行“老道口”交叉点时,轰隆一声,烟尘滚滚,沙石纷飞,车厢炸碎。张作霖被炸出约三丈远,咽喉处有一个很深的窟窿,满身是血。”
其实,当时的三洞桥处已经有奉军守备,张作霖所走的京奉线在南满铁路桥下通过,桥下分三洞,南洞是通皇姑屯大道,北面两洞是铁路,最北洞铁路就是张作霖所乘列车经过的轨道。在桥洞东西各300米地段,奉军方面布置30名骑马宪兵,由一名队长率领,并有数名稽查官和警察来往巡护。
但问题是,炸药被装在了日本控制的南满铁路的路桥之上,而南满铁路及其沿线附属地作为“国中之国”是不允许中方人员靠近的,也就是负责张作霖安全的奉军人员根本无法到张作霖专列必会经过的这座南满铁路桥上去检查是否有炸药或是刺客。
事发后按照现场情形推测,爆炸物显然是由上而下的,其破坏力之大,也非掷炸弹可及。奉天交涉员高清和即拟具照会,向日方提出严重抗议,文中说得很明确:惟京奉南满交叉地点,业经我方宪兵司令部所长金慕韩与贵方宪兵分队三谷队长商议,拟在陆桥上面共同警戒。三谷队长声称,满铁陆桥上面如派中国宪兵加入警备,有碍颜面,该处向归守备队警护,仍由该队担任,日方愿负完全责任……
并在照会中发问:似此布置之周密,技术之精巧,断非无此种技能之人所能办,事前必有计划,犯人亦必有组织。且查该铁桥平时系由贵方守护,其左近又极空旷,有人经过亦易发见,何以装置此项巨弹,事前毫无觉察?
亲历者
两声巨响后被震昏在地
“我正在走廊向外张望,忽见南边有两个著黄色制服的人跑上南满铁路大堤。我进入包房,尚未坐定,即闻轰然一声巨响,刹那间又是一声,比前一声更大,车才煞住,我被震昏倒在地下。” 周大文在文中回忆,“我下车一看,大吃一惊,张作霖那辆包车全部车厢塌下,已不成车形”。
爆炸中三洞桥中间一座花岗岩的桥墩被炸开,张作霖的专用车厢炸得只剩一个底盘。吴俊升炸得血肉模糊,头顶穿入一个大铁钉,脑浆外溢,当即死亡;张作霖被炸出三丈多远,咽喉破裂。“张作霖已经被抬上宪兵司令齐恩铭的一辆破旧汽车,由副官王宪武抱著横卧车中,回转帅府去了。”
中方对于皇姑屯事件的调查报告中说:此次爆炸,共炸落铁桥一架,副桥二架,炸毁火车四辆,南北两侧石垛亦被炸坏,足以证明药性之猛,用药之多,决非手臂之力所可抛掷,必系预先装置,临时或系使用电流发火器点燃者。在北桥洞南侧石垛被炸毁之上部,尚带有黄色,副桥之南端炸毁最甚,且有口径逾尺之巨洞,中间桥洞之副桥北端亦被炸毁,被炸火车之损坏均系右侧较重。依据以上种种观测,断定装置炸药之处,在北桥洞南侧石垛上方,日方内田领事等亦以此说为然,表示观察相同。兵工厂科学研究会技师达尔尼认为,炸药系装在桥座之上方,或铁桥桥栏与桥座接连之处。各方面意见基本一致。
张作霖乘坐之列车共计20辆(节),被炸毁之车在中间,由机车算起,系第九至十二辆。第九辆为津浦东海3号,第十辆为80号大包车,第十一辆系216号饭车,第十二辆系214睡车。肇事之后,前列之八辆已开往新车站即沈阳车站,后列之八辆已开回皇姑屯,被炸毁的四辆车仍在原处。
80号大包车系张作霖、吴俊升及张作霖的日本顾问等所乘,车身几全被毁,仅剩前门及门框侧木板,后部脱落一轴,二轮向右倾斜,并有火烧痕迹。此处有烧焦尸体一具,从其内衣残片中检出小皮包一个,内有京奉车免票一张,经验证此人为山海公司饭厅仆役。
后经英文《时事新报》记者披露,此次事件共计死亡20人,受伤53人。
为稳局势 秘不发丧
周大文写的《张作霖皇姑屯被炸事件亲历记》编入了《沈阳文史资料》第十二辑。
他在文中写道:“后来,张作霖的卢夫人曾经把张作霖临死时的情况告诉我。据她说,那天当差官跑进来报告说‘大元帅被炸受伤,车已到大门口’的时候,大家慌作一团,赶快跑出去迎接。汽车从花园门口开了进来,大家把张作霖从车上抬入小楼楼下屋内。他满袖是血,用剪刀把衣服剪开,发现已折断一臂,随即接来杜医官施行紧急治疗。”
这时张作霖还能说话,对卢夫人说:“我受伤太重了,两条腿都没了(其实他的腿并没有断),恐怕不行啦!告诉小六子(张学良将军的乳名)以国家为重,好好地干吧!我这臭皮囊不算什么,叫小六子快回沈阳。”说完不久,就瞑目长逝,时间是6月4日午前9时30分。
辽宁大学历史学院教授胡玉海介绍说,根据各方回忆,张作霖去世前说,就是要对日本人保密。所以张作霖去世后,帅府方面一直没有声张,对于来电询问的吉林省官方,5日回电表示:“极峰受有微伤,精神尚好”“省城安谧如常”。大帅府邸依然灯火辉煌。杜医官每日仍按时到府上班,填写病案。厨房每日三餐仍按时送饭进去。家人一律不啼哭,不戴孝。
日方天天派人“慰问”,都被“婉言谢绝”。主持家政的五夫人浓妆艳抹,与前来窥探虚实的日本太太们从容周旋。同时,奉天当局下令全城戒严以稳定局势。由于日军不知道张作霖是否毙命,未敢贸然行动。直至张学良化妆成小兵一路从北京潜回沈阳,才于21日对外公布了张作霖的死讯。
帅府丧礼筹办处通电:张大帅雨亭公于六月二十一日子时薨逝,谨此电闻。
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主任记者 李振村
本版图片均由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记者 查金辉 摄影并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