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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之内是人民 炊烟之外有鸟鸣 ——《北地》的生态文明视角解读 2022年11月17日 

□范玉刚 蔡 政

老藤的长篇小说《北地》以倒叙的方式,讲述了在主人公常克勋晚年卧床之时,其子重返父亲奋战的北疆城乡“找魂”的故事,不仅反思性地回望了在北大荒变成北大仓的历史进程中,北地开发建设者们深沉的家国情怀、坚韧的理想信念和丰富的精神世界;还在儿子常寒松北地之行定格的白山黑水的风物传奇中,潜伏了一条生态文明的忧思复线,使之在丰富宏大历史叙事的饱满笔触中,以一种当代性意识提升了作品的境界,为我们从生态文明视角解读提供了合法性依据。

老藤说:“如果从内容上看,对东北风土人情的全景式描绘和人的灵魂考问也许算是特色吧。”作为敏感于时代脉搏、与时代同频共振的作家,老藤必然在作品《北地》中以如椽之笔触及时代的神经,在时代的大舞台上奏响复调的共鸣曲,其中的乐章之一是生态文明的独特声响。既有着格拉秋山散淡的扫帚梅和傻呵呵的狍子、靛蓝的钢笔水花、黏稠得有如一江豆油的嫩江、五间房厚实柔韧的木耳、油润的红松子……样样说来都有独特之美;也有着雾霾、水土流失、土地荒漠化、城市“热岛效应”、水体富营养化……触目惊心的生态问题迫在眉睫,饱含了老藤对北地强烈的生态忧患意识。

《北地》以文学的视角深刻揭示了片面发展的代价。“矿址上长满了苕条和各种灌木,红松蔽日、松子飘香、泉水叮咚的那个地方不在了,专家说想恢复到开矿前的植被,至少需要两百年”。这样的结局令人扼腕。历史的教训给人以警醒,为了短期利益去破坏环境的悲剧是特定时代发展的一个缩影,文学的描绘使我们充分认识到不顾一切发展经济的思想局限性。

时代机缘推动了“生态美学”的出场。作为生态学和美学在人与自然生态关系问题域中的交融,“生态美学”是从生态学视角对美学研究的切近,其诉求重心在于“生”,有了生命体才会有所谓“生态”。同时,生命体依赖于其生成的环境,且必须和其他生命体构成一种共生关系。二者失其一,任何生命体都将不复存在。

生态美学不止于人与自然环境,还包括人与社会的和谐,特别是城市发展理念的选择,森林城市、花园城市、公园城市等都是对生态文明理念的践行。数十年的发展使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数亿人从农村搬迁到大城市以获得高薪的工作和舒适的生活,城市化进程稳健发展。然而,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新颖时尚的城市背后,隐藏着不容忽视的问题。

《北地》中常寒松与任多秋二人行至奇克,虽是第一次到,看到的却是“一座似曾相识的县城”:方格式街道、穿靴戴帽的楼房、微缩版的长安街路灯。任多秋深感惋惜地认为,奇克依靠临江地利,完全可以规划成一个放射状城市,当大小广场和街道依次相连,在空中俯瞰奇克就会像半轮江月照亮串串珍珠。他感慨道:“无论东西南北只要你走过一个县城,就等于到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县,因为县城几乎千篇一律,让人难以区分。”在城市化进程中,一系列商业侵蚀了地方文化的淳朴性和亲近感,这些商业空间占据了城市的中心地段成为标识性符号,商标永远醒目熟悉,内里的装饰及售卖的食物也没什么不同,哪里还有地域文化色彩?任多秋感叹道:“我们过于注重模仿,忽视了最重要的差异,结果所有的孩子都是多胞胎或者克隆羊,文化色彩渐渐被淡化。”

《北地》中“归以谢施,推以配天,子子孙孙,福禄永延”的祝词,征用的是古老的“天人合一”思想,彰显了对自然的敬畏与呵护。《北地》中无论是五间房的山洪暴发、宝山的地下水污染,还是伊林密河的尾矿砂污染,都是无视自然警告或轻视当地民众劝阻的惨痛后果,也是“榻上呓语”的反思与自省。反思中的常克勋终于意识到村村有炊烟的北地,才是一幅人间美好画卷:炊烟之内是人民,炊烟之外有鸟鸣。

小说结尾处,常克勋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久久凝视那张突出田野、村庄和炊烟的照片《北地炊烟》,足足有三分钟。老爷子指着照片说:“炊烟在,北地就在呼吸,魂儿就没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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