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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屯魏家楼子村原是汉代高显县 2021年11月16日 

沈阳苏家屯沙河铺镇魏家楼子村,不是一座普通的东北村庄。这里,有一座距今约两千年的汉代古城(高显县);这里,是日俄奉天大会战沙河之战的主战场;这里,曾留下伟人周恩来的光阴足迹,激发了他“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壮志豪情!

老地方

冯永谦揭开魏家楼子古城的历史原貌

高显,西汉时为辽东郡的属县,但《汉书·地理志》记载过于简略,仅有县名,给考证高显地望带来很大困难。《后汉书·郡国志》载有高显,属玄菟郡,注以“故属辽东”,据此可知高显是在东汉时划归玄菟郡的。高显之所以改属玄菟郡,是因为玄菟郡受高句骊侵逼,辖境缩小,在汉安帝即位之年,同时划高显、候城、辽阳三县以益之,遂为玄菟郡之属县。

对于高显城址的考证,历来说法不一。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四说:其一为开原,其二是铁岭,其三是沈阳,其四是沈阳以东至抚顺间。

考古学家冯永谦先生表示,据近三十多年的考古调查,在今铁岭以北还未发现符合“高显”的战国以及秦、汉时期的城址。另外,战国和秦、汉时期的长城,最北只能在铁岭、开原间东西通过,将高显定于开原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铁岭,迄今未发现汉城,只有阿吉乡红山村和新台子镇各有一处遗址,新台子是一座城址,但其地亦非“高显”之地望,并且近傍辽河,北魏郦道元作《水经注》,对河道附近的山川地貌、古迹城池、人事轶闻等无不收录,但在述大辽水时竟无一字道及高显,可证高显不在辽河附近。因此,在今铁岭境内也无高显可寻。

谓高显在沈阳者,沈阳旧城定为候城,候城与高显两县不得同在一地,并且候城其地也无“高显”的地理特点。

至于将高显置于沈阳、抚顺间,由于是泛指,没有具体定点,无法判断准确与否,则可弗论。

据《后汉书·郡国志》载:“高显、候城、辽阳”三县一起由辽东郡划归玄菟,说明三县毗连,并且在辽东郡中要靠近玄菟才可能分属。从其排列顺序看,候城虽曾为辽东郡的中部都尉治,但其排列也仍为首高显、次候城、再次为辽阳。辽阳县(今辽中县茨榆坨乡偏堡子村)又恰在候城县(今沈阳旧城)之西南,就此而论,可以说明它们的排列是按地理方位作顺序的。此外,建置地名的缘起,总与附近的山川、地理特点、或约定俗成或人事有关,因此高显之得名,正如研究者所说的那样:“顾名思义,高显应在……较高显处”。

经近年考古调查可知,在今沈阳市南20公里的苏家屯沙河铺镇魏家楼子村北发现有一座古城址,符合上述情况。魏家楼子城址,不仅在辽东郡境,又东近玄菟,而且其所处地势确实较高,四望俱皆卑下,在沈阳及其近郊地区所见的汉代古城址中,尚未见有如此地理环境的,确有“高显”之势。

文物考古工作者曾对魏家楼子古城址进行过试掘,探沟开在城址的中心区,东西长3米,南北宽1米。即便在这样一条很小的探沟中,就出土了大量的遗物,文化层厚达1.8米,最下面有西汉早期或战国的绳纹陶片,在探沟西部1.7米深处出土了一件圆瓦当和一枚铜钱。在1米深以下,主要是西汉时期绳纹板瓦和筒瓦。从1米深以上至现地表,土层为杂色花土,内含遗物有属于汉代的绳纹砖、席纹砖,绳纹瓦、灰陶片;有属于辽金时期板瓦、筒瓦、篦齿纹陶片、白瓷片、酱釉瓷瓶、罐残片;在这一地层中还有烧土、炼渣和多种兽骨、兽牙等。从探沟所见的地层叠压关系和出土遗物,证明这座古城址当是建于战国和两汉,在辽金时期又曾被使用过,因而上部为晚期的文化遗存。

根据上述考古调查与试掘所得的出土文物资料,结合文献记载考察,冯永谦断定,魏家楼子古城址应是西汉辽东郡与东汉改属玄菟郡的高显县,它最早建于战国燕,由秦到汉,再至辽金,历时一千余年。

日俄两强曾在魏家楼子惨烈厮杀

魏家楼子村东的烟龙山上有日俄沙河会战碑,南北两个山头上分别立着两座墓碑:南山尖塔形的为日军墓碑,北山上的十字架形石碑为俄军墓碑,均建于1912年。还原历史,沙河地区曾是1904年至1905年日俄战争之奉天大会战的主战场之一。

1904—1905年间,日本与沙皇俄国为侵占中国东北和朝鲜,进而争夺亚洲及整个太平洋地区的霸权,在中国东北的土地上进行了一场帝国主义战争。俄军在之前的战役中屡屡战败,沙皇尼古拉二世严令俄军总司令库罗巴特金组织俄军渡过沙河,下辽南解旅顺之围。为此,沙俄抽调西伯利亚、阿穆尔、哥萨克各军团,在沙河北岸一字排开。而此前连连获胜的日军则组织第二军为左翼,第一军为右翼,第四军从正面攻击,并从朝鲜抽调鸭绿江军作为支援,意图北上。1904年10月16日,日军第四军山田支队等部,从蛇山子、于家洼子向俄军控制的万宝山进攻。俄军在万宝山上修筑了工事,在山西面二里处的魏家楼子挖了战壕、陷马坑,午夜,双方在魏家楼子展开了肉搏战。从此,双方展开拉锯战,相持一冬。

1905年2月下旬,日军从侧翼迂回攻击奉天,正面的日军第四军野津司令所属的第十师团大久保支队和第六师团集结主力于万宝山。27日,日军开始向万宝山的俄军展开攻击,经过7天7夜的战斗,日军最终击败了俄军,占领了万宝山。此役,日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其第四军四十一联队长鹈泽大佐和29名军官、812名士兵战死在万宝山。

奉天大会战是日俄陆战的最后决胜阶段。1905年9月5日,日俄签订《朴茨茅斯和约》;同年12月,日本又迫使清政府签订《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自此,日本取代沙俄,将辽东半岛变为名副其实的日本殖民地。

当俄日两大列强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争斗时,腐败的清政府竟然无耻地宣布中立。战区的中国同胞,只能躲在土炕下,藏身衣柜中,紧紧地护着年幼的儿女,苦盼战争的结束。

魏家楼子作为日俄沙河之战的主战场,房舍多被炮火击毁,木板、房梁等被拆去构筑工事,粮食和家畜等财产被洗劫一空。村民张海因来不及逃走被活埋,村民齐某因交不出公粮被俄军绑在马尾上拖拽,造成重残。

黄山屯的俄军曾强索中国人的衣服,扮作中国骑兵迷惑日军。日军探明真相后,对中国人进行了变本加厉的报复。在黑林台会战时,天值黑夜,日军拆毁老百姓的房舍,用木板构筑工事,使中国百姓无家可归;在乱木屯,日军占领该地后,竟以老百姓为靶子开枪取乐……

沙河两岸的文物古迹如塔山安宁寺、塞坡岭古庙均遭到严重破坏,到处破壁残垣、残砖断瓦,沙河地面一片凄凉。

据《日俄战记》记载,日俄军队所到之处,“是物即取,是钱即劫”,“死于炮林雷阵之上者数万生灵,血肉横飞,产破家倾”。沙河会战把魏家楼子附近的村庄变成一片废墟,当地百姓背井离乡,无辜的中国人民惨遭杀害,幸存的何殿甲老先生曾悲忿地写下这样的诗句:两军兵马夜奔驰,万宝山头将令施。无数乡民尽丧胆,哭声载路怅何之。

沙河会战后,日军乘胜进攻奉天(今沈阳),将这座大清王朝经营了200多年的陪都古城严重破坏了。

1912年,日本在魏家楼子烟龙山上立下高6米的“奉天会战日军第四军战绩碑”。不久,经日本政府同意,沙俄政府在此碑500米开外塑立了一座东正教十字架形花岗岩纪念碑,这座纪念碑高6米,宽0.7米,以灰白色花岗岩砌筑,碑的上端镶嵌着圆形彩色“圣母”头像,下面镌刻着俄文碑文:“纪念1904年日俄战争沙河会战中死亡的俄军将士 献给为沙皇的信仰而英勇为国捐躯的俄罗斯军人们 1904—1905”,俄军战绩碑恰恰立于汉代高显县古城址的西北角。这是帝国主义炫示武力、侵略中国的铁证,它是日俄列强的战绩碑,却是中国人的国耻碑。

一百多年过去了,而今的魏家楼子炊烟袅袅,村落安静,全然不见往昔惨烈鏖战的岁月痕迹。数年前,日俄战绩碑曾遭雷击损坏,文物部门对其进行了维护,如今保存完好。

少年周恩来在魏家楼子立下鸿鹄之志

1910年春,12岁的周恩来随伯父周贻赓到奉天读书,他先在铁岭银冈书院就读,同年秋转入奉天省官立东关模范小学,在此度过了对其一生影响至深的三年学习生活。在东关模范小学学习期间,少年周恩来结识了同窗好友何天章、何履祯。何氏同窗的家住在奉天城(今沈阳市)南郊区的魏家楼子,这个村子是日俄战争的旧战场。

1910年寒假、1911年暑假和1912年暑假期间,周恩来随同学何天章、何履祯来到魏家楼子村,住在何履祯的爷爷、私塾先生何殿甲家里。少年周恩来陪同何殿甲老人爬上烟龙山,听老人讲述何家四位亲人在日俄沙河之战中丧生的惨痛往事。在烟龙山上,何殿甲老人朗诵自己创作的《登东山歌》:登彼龙山兮山巅,望彼河水兮潺潺。忆甲辰年兮神往,向日俄战兮心酸。泪纷纷兮余怀,恨悠悠兮苍天。英雄竞起兮列山川,不知何日兮奏凯旋。慨三省兮民涂炭,溯历代兮皆然。吾已生于斯长于斯,恨不能翱翔兮五湖烟。今吾老兮有何志愿,图志强兮在尔少年!

从此,抵御列强、振兴中华的伟大志向,在周恩来的心中扎根发芽。周恩来改写了杜甫的《春望》和陆游的《示儿》,请何殿甲老人指教:国破山河在,村残草木深。感时无落泪,誓叫寇惊心。烽火连岁月,捷书抵万金。白头休志短,患除贺更新。战火洗劫万室空,我侪争见九州同。华师尽扫列强日,捷报飞传告鳌翁。

何殿甲老人深受感动,连连说:“倘人人才志若此,何忧中国不兴?壮哉斯言也!壮哉斯言也!”

还有一次,何殿甲老人在魏家楼子村给前来拜访的周恩来出了个上联:“勿当列强之奴仆。”周恩来略一思索,立即对出下联:“誓做中华之主人”。何殿甲老人闻听,欢欣鼓舞,连声说:“对得好!对得好!后生可畏,后生可敬!”

何老先生从少年周恩来身上看到了中国的前途和民族的希望,周恩来在魏家楼子则受到了触及灵魂的爱国主义教育,在这里,一代伟人立下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鸿鹄之志!

辽沈晚报主任记者 张松文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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