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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里的黄鹤楼 2020年03月18日 

□彭文斌

樱花盛时,宜登黄鹤楼。

阳春里的黄鹤楼,早在李白的笔下便成为绝唱:“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斯时,始建于三国时期吴国黄武二年(223年)的黄鹤楼,已经在历史的时空隧道里跑过了500多年,曾经的军事瞭望建筑,华丽转身为登高送别之地。乐山乐水、灵性飘逸、不拘一格的共性,使李白与孟浩然结下莫逆之交,而黄鹤楼,见证了二人的友谊。

作为山水田园派诗人代表的孟浩然,年纪比李白整整大了一轮。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26年)夏秋之间相遇于维扬时,孟浩然38岁,李白26岁,谁知一交往,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时的孟浩然可谓名满天下,一首《春晓》足以令世人望其项背。而李白初出茅庐,乃孟浩然的铁杆“粉丝”。开元二十三年(735年)春,孟浩然应山阴少府崔国辅之约东游越剡(今绍兴一带),途经江夏(今武昌),与李白再会于黄鹤楼,一时之间,把盏言欢,叙说不尽离别情。依依不舍的李白挥笔疾书,怅然写下童叟皆知的《送孟浩然之广陵》。

唐朝的黄鹤楼,已然蔚为大观,时有阎伯理的“软文”《黄鹤楼记》写道:“观其耸构巍峨,高标巃嵸,上倚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馆,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亦荆吴形胜之最也。”正是由于黄鹤楼的独特气质,引无数才子佳人慕名登临,吟诗作赋,流连忘返。

烟尘之中,走来了郁郁不得志的崔颢。那是一个晴日,天穹如洗,凭高远眺,山河依旧,风光旖旎。历经多年宦海沉浮的崔颢回首往事,感慨万千,当即写下流传千古的《黄鹤楼》一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位饱受非议、被诟病为“有文无行、名陷轻薄”的诗人,终究客死异乡,没能回到其魂牵梦萦的故园。当后人抑扬顿挫地诵读着《黄鹤楼》时,有几人还能记得一个落魄游子的乡愁,又有几人会瞥一眼这诗歌后的历史真相?

相比而言,李白对黄鹤楼的念想和留恋更为持久。他留下了多首关于黄鹤楼的诗歌。在《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中,他写道:“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一首《醉后答丁十八以诗讥余槌碎黄鹤楼》,则更是挟风雨的神来之笔,“一州笑我为狂客,少年往往来相讥”“作诗调我惊逸兴,白云绕笔窗前飞”,如此飞天揽月一般的句子,如何不令人不忍释卷?黄鹤楼,俨然就是李白理想国里的乾坤,其间有情义、有梦想、有江湖、有山河。

到了唐代永泰元年(765年)间,黄鹤楼的规模更为宏大,一跃成为名闻遐迩的旅游胜地。自然,围绕黄鹤楼这一主题,雅事迭起,吟咏成风。作为唐代现实主义诗人的代表,白居易贬谪江州司马后,行事由“兼济天下”转向“独善其身”,闲愁,是其后期诗歌或明或暗的“烙印”。抑或,可从《卢侍御与崔评事为予于黄鹤楼置宴,宴罢同望》中窥得一斑:“江边黄鹤古时楼,劳置华筵待我游。楚思淼茫云水冷,商声清脆管弦秋。白花浪溅头陀寺,红叶林笼鹦鹉洲。总是平生未行处,醉来堪赏醒堪愁。”

物换星移,江城璀璨,才人辈出。晚唐时期,早年曾经出家为僧的贾岛也出现在黄鹤楼诗人群的名册里。或许精通禅理的缘故,贾岛的《黄鹤楼》落满寂寞的人生叶子:“高槛危檐势若飞,孤云野水共依依。青山万古长如旧,黄鹤何年去不归?岸映西州城半出,烟生南浦树将微。定知羽客无因见,空使含情对落晖。”

没有谁能够完整记录一滴水在江河里的旅程。唐代的黄鹤楼,犹如一位采风者,恰好看见了一些身影,聆听到了几句心声而已。于是,我们这些后来者,在芬芳的唐诗里醉着,也忍不住朝着黄鹤楼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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