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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向手工说再见》:用一生,做好一件事 2018年10月21日 

提起“手艺人”,能够直接联想到的词便是“匠心”。只是当“匠心”被使用泛滥之后,我们更关心的还是“匠人”对于自己所做事情自始至终的热爱、坚持和精益求精的执着态度。在《不向手工说再见》一书中,作者阿木从最真实的生活角度出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去寻访,客观地记录下了24位手艺人生动、感人的故事,而他在这个过程中所经历的艰辛与不易,也带给我们很多思考。

每个爱手工的人 都有一个故事

据该书出版方介绍,《不向手工说再见》是一部深度挖掘国内手艺人以及手艺现状的书。阿木作为一名“80后”的自由作者,资深手工爱好者,长期关注着手艺人的生存状态,多次在媒体上发布记录传统文化和手工艺的文章。因缘际会之下,他开始筹备、撰写了这本书。

全书一共分为8个部分,包括古琴之乐、一身行头的分量、书写的背后、十平米的旧时光、剪头发还是剪心情、衣服的温度、印刷之美和一杯茶的味道等,内容涉及古琴、京剧、书法、印刷、钟表修理、衣服裁剪制作等我们熟悉或陌生的方方面面。每个部分作者都采访了三个手艺人,通过他们的角度去讲述不同环节、不同视角下不同的感受和领悟。

生活万象,是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的,而这本书选取的24个手艺人的故事,也只是“手艺人”中的沧海一粟。他们的生活和工作状态不足以定义所有的手艺人,但却也是大部分手艺人最真实的反映。从曾经的辉煌到今天的落魄,从曾经的落寞到现在的复兴,从曾经的修补到现在的换新……手艺人的生活被现代科技的发展牵动着,他们曾是市井生活的缩影,现在却悄然隐匿或消失于城市的角落。他们也曾是精致生活的象征,人们对物充满了尊敬,饱含着真挚的情感,人与物之间的羁绊不是说舍弃就愿意直接换新的。每一件物品,不仅仅只是物品,更是人们寄于其中的情感和付出。

所以,当作者客观地将这24个故事从生活中剥离、拾掇起来的时候,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古琴和京剧等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看到了手艺人的坚持和执着,也看到了现代生活的快速和迭代。

手艺人的故事,是人与物的故事,是人与人的故事,也是人与生活、人与社会的故事。在他们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对物的执着、对人的尊敬、对生活的向往和对现实社会的期待或无奈。

每个爱手工的人都有一个故事,《不向手工说再见》就像是手艺人们的美好憧憬。书中的24个故事,呈现出来的只是生活中的“二十四象”。可是这“二十四象”,仿佛又已经涵盖了人生万象。手艺,就是生活在每一个角落。当这些手艺人的故事从生活中被剥离出来的时候,我们曾熟悉现在又陌生的画面和场景被拿到了放大镜之下,人们对手工的热爱和坚持,依然产生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而这生命力,是可以让这些文化传播开来并传承下去的。

当我们不再听到钟表滴答声的时候,岁月成为一段被遗忘的时光;当我们不再看到裁缝量体裁衣的时候,均码遮盖了穿着者身材的光芒;当我们不再闻到木版画油墨味的时候,印刷遗留在了“四大发明”的记忆之中……而古琴那旷远而悠长的声音,如恋人的絮语一般穿透了漫长的等待,提醒着你手工艺人纯粹的热爱和坚韧的执着。

记录的不止是手艺

还有对手工原生的热爱

对于传统手工艺和手工艺人的看法,阿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当我们取下外界赋予“手艺”的耀眼光环,将它放回到生活之中,会发现它其实源自我们从小都做过的事——手工。小时候妈妈织的毛衣,爸爸打的家具,我们折的纸船、纸鹤,这些都是手工。这些事,现在或多或少地还有人做,依然是做的人的生活乐趣。“我嫂子回老家的时候,发来许多照片,她爸爸箍的蒸饭用的木桶,亲戚用毛线钩的拖鞋,邻居家结婚坐的轿子,然后问我:‘这些是你要的手工吗?’当然是啊!只要需要,人们依然愿意自己动手做一些东西。”

手艺之于生活也是一样,平均地分散在整个生活中。当我们将它分剥出来谈时,就像看到一捧精心搭配的鲜花,光鲜亮丽却已不是它在土壤当中的样子。但扎根土壤中的鲜花,那种原生的对于手工的热爱,才是更为鲜活的,有源源不断生命力的,能够让手艺更加自然地传承下去的。

“在《不向手工说再见》里,每一个受访者都在谈自己与手工的故事。我并非认同每一个人,但作为一个客观记录者,我会尽量撇开自己的喜好,勾画出受访者给我的印象。而这种印象也只是受访者生活中一个刹那的展现。它们完全不足以定义手工生态,只是手工生态当中渺小的存在。从这个角度,这本书有点像《一千零一夜》,可以无限写下去,它就是与手工有关的生活。事实上,你也可以写自己的故事。”

谈及之前采访时的经历,阿木说:“我的角色是观察和记录。采访时,我脑子里往往会进行一种类似拼图的活动,注意力集中在受访者的描述是否足够拼成完整而鲜活的图像。一次,一位受访者突然问我:‘你觉得自由是什么?’一下子被将了一军,我脑子里还正拼着图呢!暂停拼图,我开始思考他的问题,觉得有点茫然。其实我明白受访者的意思:‘喂,你自己的思考是什么呢?’这有点像禅宗的当头棒喝,我特别感谢这位受访者。”

“现在回想起每一次采访,都觉得受益无穷。很多采访,都是我和这本书的策划者成成一同去的。我们会在路上讨论每一部分的具体思路,彼此分享最近获得的信息,探讨对于手工的新思考。这个过程中,我们对于手工的认识,也在不断演进。大多数时候,我们的采访更像是聊天,只要受访者没有时间限制,我们都特别喜欢‘跑题’。有时受访者会突然问:‘我是不是跑题了?’我们正听得津津有味,赶紧回答:‘没有没有,特别好。’在我看来,跑题的部分往往包含采访的精华,那正是受访者在放松状态下特别真实的表达。”

“有些时候,采访并不顺利。尤其是一些经常接受采访的受访者,会有一套应对采访的固定思路。一次,有位受访者半开玩笑地说:‘你就照着自己的想象,把我写成孔雀就得了。’我当时有些生气,我知道你是孔雀、熊猫还是哈士奇啊,就给你写成孔雀?后来一个下午的时间,我都在旁边看他工作。有意思的是,当他开始工作,就自然转变为一种专注而又专业的状态,与聊天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几乎所有的采访都是面对面的交谈,第三部分的民族学博士莫力是个特例。莫力的博士论文是关于一个手工造纸村落在申遗前后的变迁,她的研究视角是我觉得最为宝贵的,但无奈她人在国外,联络不易。于是我拜读了她的博士论文。论文本身已经是丰富一手材料基础上深入思考的产物,对我非常有启发。后来我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关于村子是否有新的变化,以及她自己是否有新的思考。这些最终组成了莫力这部分内容。

书名源于

三毛的同名文章

“这本书的某些部分,加入了我自己的经历。第七部分的德格印经院算是我夹带的‘私货’,那是我个人特别喜欢的地方。去德格印经院是在2013年,那时我主要基于兴趣,观察了每个能够看到的工艺步骤。在这部分,我也写了查阅资料的过程和感受。查阅资料,让我对它更加了解,也更让我觉得自己对它不够了解。这种类似的遗憾,不止发生在德格印经院这个主题下,每次遇到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口气。”

“本书的名字来自编辑于善伟先生。他在看过样章后说,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合适,名字源于三毛的一篇同名文章。惭愧的是,我完全不记得三毛的那篇文章。不过我很喜欢《不向手工说再见》这个名字,它听起来特别生活化,没有拿腔拿调的架势,里面又藏着对手工的珍视。这本书成稿之后,我因为担心雷同而专门看了下三毛的那篇文章。后来想了想,我也是想多了,怎么会和文学前辈雷同,差得远呢!三毛讲述的是自己的经历,而这本书是采访记录。要说雷同,恐怕就是喜爱手工的情感雷同吧。”

“特别感谢每一位受访者,愿意向我坦露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并且接受以‘素颜’的方式进入这本缺乏修饰的书。对于我来说,这本书也是我历时一年交出的‘手工’作业。当我全部写完再看第一部分时,觉得不太满意,但只能有限地修改,没可能推翻重来。我想我可能会一直对过去的自己不满意,因此也只能将已完成的部分当作成长记录。虽然每一部分都尽心尽力地写,希望能呈现他们更鲜活、丰富的一面,但无奈心高手低,我也在不断成长之中。从好的方面看,这会鞭策我继续努力,成为一个更成熟的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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