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卉

一位北京高中语文教师用17篇古文精讲，把《归去来兮辞》变成了“多么痛的领悟”，将《师说》解读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一位北大教授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古训删去两字，变为“两耳闻窗外事，一心读圣贤书”。

杜若老师的《古文的力量》与陈平原教授的新作《窗外事与圣贤书》，从不同维度回应了同一个问题：在信息爆炸的当下，传统文化如何为我们提供精神滋养与生活智慧。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千年智慧拉回现代人的生活中。

“文”塑造了古人的精神。它不仅是表面的传统，更是文化的根基。从先秦诸子到明末散文，无论是士大夫托物言志、史官春秋笔法，还是才子悼亡伤怀，都蕴含着千百年的智慧和风骨。杜若在《古文的力量》中直言，古文因篇幅更长、行文更自由而比古诗词信息量更大，更适合叙事、抒情、说理，也更能体现作者的历史背景。

《古文的力量》与《窗外事与圣贤书》提供了两条看似不同实则互补的路径。杜若如同一位引路人，用诙谐犀利的风格分析每一篇古文的历史背景和书写动机，从字里行间提取对今人的启示，把千年经典变成了可借鉴的生活智慧。而陈平原则从另一角度切入。他在书中强调：阅读“圣贤书”，必须兼及“窗外事”，方可能真正读懂读通读透。既要晓得历史兴衰，又要理解风云变幻，在人生的升降起落时从容应对，并及时调整方向与策略。

陈平原对古训的修改颇具深意，打破了书斋与现实的隔阂，使传统智慧得以呼吸现代空气。他这样解释：“俗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其实，要想读懂读通‘圣贤书’，恰恰必须关心‘窗外事’。”每代人都必须直面人世的艰辛，要学会勇敢地独自面对苦难。他提出了一个重要区分：知识与智慧的区别。单纯阅读圣贤书获得的是知识；将其与窗外事结合，方能转化为智慧。他引用了章太炎的观点：“余学虽有师友讲习，然得于忧患者多。”学校氛围以及师长讲习，确实是传承知识的重要途径，如果涉及人生智慧，则必须超越技术层面，更多地依赖自己体会，方能深入骨髓。在这一过程中，社会阅历以及人生忧患，会起很大作用。陈平原特别强调：“倘能如此保持生命的张力与韧性，那就不仅仅是‘知识’，而属于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智慧’了。”

这两本书都致力于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古文的力量》通过新颖的标题和当代化的解读，拉近了古文与普通读者的距离，如《陈情表》被称为“奶奶救我”，《赤壁赋》被解读为“东风不与周郎便”。杜若善用年轻人的语言，讲述古老的故事，让经典在当下焕发新生。

《古文的力量》像一扇通向古典世界的门，杜若用现代语言重新擦拭了门上的铜环，让人们更愿意推开它。陈平原的《窗外事与圣贤书》则像一扇面向现实的窗，他告诉我们：真正的智慧不在书斋的封闭中，而在书页与世界的对话间。

两本书，一扇门，一扇窗，共同构建了一个既能扎根传统又能直面现实的精神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古文不再是尘封的典籍，而是可以对话的智慧；圣贤书不再是与世隔绝的象牙塔，而是洞察现实的透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