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英贤

日子

一手拔下吊针

一手拔掉口粮田里的荒草

磨漏的日子，没有风

进行及时的修补

母亲在汗液的波光里

看到，路过三十岁的完美

腰椎斗争

把田垄弯了又弯

地角沾亲带故的树木

迎合，城里的太阳

父亲追随包工头的儿子

活成了阿拉伯数字

土地大合唱的五月

翻腾母亲企盼的计算

攀缘不同领域的欲望

带着自己固化的象征

不断内化

越来越深的日子

老屋

土坯墙，茅草屋顶

房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

黄灿灿的地瓜干，都是

父母日子的结构

大花公鸡带着家族，模仿

父亲划火柴点旱烟的动作

房前屋后的土里刨食

抄毛毛道赶回家的麻雀

叽叽喳喳，像秋天

摘不完的果子

团团围绕老屋

沸腾的牲口市场

打着响鼻的老红马

四蹄猛烈刨着陌生的地面

倔强从父亲点燃旱烟火苗里

索要草原

怀旧的事物

叙事老屋遗址

摘木质门闩母亲的双手

打理千层底的鞋样

文化传承，议论她的美

铿锵的跫音

不再修复，脚印的平仄

返乡的村民，重新

圈养前赴后继的一生

原路返回时

春风荡漾

太阳俯冲山下

太阳光伏的路灯

让绿水青山包围的村庄

灯火辉煌。夜晚

是唯一的缺席者

山脊

村语，复读

父亲的一生

组合巨大的指纹

检索祖先

母亲在一片荒草中

完成，自己的旷野

老树林，在山腰矮了

暮色，在路过趔趄的足音

表示空前的沉默

村庄高处

油画似的产物

释放，母亲手里的染料

一寸一寸渲染

日新月异的太阳

照亮山脊

记忆

石碾在哪里

我没有在一垛垛

稻谷中，寻找

而是在，夏天的侧面

悄悄走进

曾碾出粮食香气的磨坊

下雨的天空

昆虫的嘶鸣

大雁抖落的羽毛

月光咬紧的牙痕

不曾遗忘的记忆

踏疼，多少期待

宽大的时空

平平仄仄的日子

精细打磨

断章的山脉

推进，山外的风景

磨平石碾上的饥肠辘辘

饱满的生活

传出机器

剥离粮食香气的节奏

回荡在磨坊以外

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