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谷子

渐变的温度

在这个季节

舍不掉的绿叶

难以释怀的温度

都和我们一起走进拐点

斩断了那么多丝丝缕缕

所有火热的事物

无法阻拒温降和夜寒

天与地迈进同样的远

不同的是

有的是失血的黄

有的是充盈的红

俯首和仰止

在生长的季节

不荒废阳光和雨水

它们憋足了劲

从早到晚不停地奔跑

谷子熟了

黍子熟了

它们就俯下身子

把天空交给还在仰止的伙伴

而那些始终青涩的雏果

落在跑道上

俯不下身子

也低不下头颅

谁能再给它们一个夏季

高粱红了

不怪农人们投给那么多喜欢

就连麻雀都议论得喋喋不休

落叶的走向

那么多叶子落下了

从树冠每个地方发起

哪片能够幸免

枝丫间最弱小的尝试

希望风能稍停

让它积蓄多一点阳光

走向未知的地方

在风中

一片翠绿的叶子摇向了我

我真的不敢承接

在未来的风雪中

我们都是夹在寒凉中

褪尽繁华的标本

父亲的秋天

都搬离了故居

还在关心每块地

甚至是每道垄每棵苗的命运

特别是在干旱季节

伏案檄文

声讨变幻的风云

不惜以眼泪置换

秋天的时候

他会走到郊外的高岗上

手遮那些阳光

俯视一道道将别的青绿

和耀眼的金黄

现在他走不动了

每天早晨坐在出城的桥头

看我归去来兮

就如看到他一生收获的粮食

离开的渡口

许是秋天最后一次摆渡

过了这个渡口

便是守着余温冬伏

设想出的芦花

配合着挥手人的双鬓

泪眼婆娑中

行人和芦花都消失在地平线上

梦中分别的场景

多是杜撰了冗长的情节

仔细分辨那些嘴角

或许就一句早点捎信回来

离开这样的渡口

可能从此舒展了肢体

也可能被深秋吞噬而再无消息

信无处安放

吸满了蓝鸟墨水

翻出几页泛黄的信纸

想和久无音讯的友人叙叙别离

我淘出很多年的事

再把它们排序清点

生怕遗落哪个细节

这天的秋风很大

一片枫叶飘到窗前

我把它夹到信笺的折缝

告诉友人这枫树是我亲手栽植

找不到那年骑行的白山车了

孤身走到记忆中的邮局

那邮局变成了十字路口

我终不能确认邮寄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