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青青 梁玉梅

辽宁日报 2024年08月14日

我的家乡葫芦岛是一座宁静的海滨城市,不仅有碧波荡漾的渤海浪花,而且有连山河、五里河两条蜿蜒的河流穿城而过,一路欢歌奔向大海。因为河流,城市变得灵动、鲜活起来。

五里河的发源地在连山区寺儿堡镇后峪村虹螺山脚下,沿途流经多个村庄和地区,最终在渤海湾入海。五里河因其流经市区恰好五公里而得名。随着市里对五里河流域进行生态修复和综合治理工程,改善了水质和水资源,河里的鱼虾、水草、野鸭子、白鹭也多了起来。

我的单位在城南的化机街区,出单位后门,行约50米,走下一个不高的台阶,便是五里河岸边了。

每天午饭后,我都要沿着五里河岸边走一圈。河面宽阔处约有百米,我的路径可以途经四座大桥。仔细想来,五里河一路流经市区的桥梁,有十座。它们横跨河面,将两岸的城区紧密连接起来。这些桥梁造型各有千秋,有的如海鸥展翅,欲迎风翱翔;有的如长虹卧波,尽显柔美之姿;有的似蛟龙出水,气势磅礴。

我常走的这一段,以我们单位为中轴,上游,南岸是化工厂、化肥厂,北岸是居民区和紧邻市区的营盘、柳树屯村;下游,南北两岸皆为热闹的市区,种植了许多景观树和花卉。无论上游还是下游,临水都修了很多敞开式带状公园和木栈道。曲榭回廊,与河里青青的蒲草交相辉映,走在上面,别是一番风情。每当微风拂过,蒲草修长柔韧的翠绿叶片,在风中轻轻摆动,仿若一群婀娜多姿的舞者,身姿曼妙,轻盈灵动。

岸边的垂柳、海棠、暴马丁香、榆叶梅、紫李、看桃、火炬树,繁茂成荫,郁郁葱葱。每到春天,柳丝拂堤,繁花似锦,鸟鸣啁啾;夏日里,蝉鸣鼓噪,蛙鸣悦耳。各种鸟儿在枝头欢快地跳跃,五彩斑斓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我常会停下前行的脚步,看它们在枝上跳跃欢叫。

夏至一过,蝉儿伏于树干,不知疲倦地吟唱着。那歌声此起彼伏,宛如一场盛大的音乐会。青砖铺就的甬路,顺着河的走势蜿蜒伸展,像一条飘逸的丝带,承载着遛弯儿人的脚步。那青砖历经岁月的打磨,光滑而温润,缝隙间钻出的小草,为这甬路增添了几分俏皮与生机,宛如大自然精心点缀的绿色珠链。

近年来,随着人们保护生态环境意识的日益增强,两岸的人们纷纷用实际行动为五里河的生态环境保护贡献着力量。志愿者们会定期沿着河岸清理垃圾,他们手提垃圾袋,认真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一个塑料瓶、一个纸片儿。他们弯腰捡拾垃圾的身影,就像青青的蒲草,成为河岸最美的风景。河岸附近的学校和社区,也经常组织环保宣传活动,孩子们用稚嫩的画笔描绘出心中美丽的河流。还有不少人自发地在河边植树种草,为河岸增添新绿,那一棵棵新栽的树苗,宛如一个个绿色的希望,在河畔茁壮成长。

五里河因此草美鱼肥。夏天,众多白鹭和野鸭子纷至沓来,白鹭亭亭玉立,似优雅的仙子,在水面上翩翩起舞;野鸭子活泼好动,互相追逐,为河流注入了无限活力。它们欢快的叫声,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乐章。去年秋天,意外飞来几只天鹅,它们优雅地在河里游弋,洁白的羽毛如同落在水面的云朵,轻盈飘逸。天鹅做客五里河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了,引来无数市民围观拍照。沿河两岸常有垂钓者,他们似乎仅是为了消遣,许多人最终都会将钓上来的小鱼重新放归河里。

小暑这天,雨雾蒙蒙,整个世界仿佛披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被清洗得洁净无瑕。午饭后,我又来到河边散步。只见河水初平如镜,蒲草越发茂盛。因为天气炎热,我已有几日没来河边散步了,蒲草的长势高过了堤坝,有的河段茂密的蒲草甚至封住了临岸的水面。沿着河岸,在下游露出水面的地方,一群刚出生不久的小野鸭子在大鸭子的引领下,在河里嬉戏玩耍。一个个毛茸茸的小绒球,萌态可掬,让人的心瞬间被融化了。

小野鸭欢快地拍打着水面,溅起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花,那水花在朦胧的雨雾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恰似散落的珍珠。它们时而猛地一头扎进水里,只露出小巧玲珑的屁股在水面上晃悠几下,片刻过后,从稍远的地方探出脑袋,嘴里还衔着一根鲜嫩的水草,得意扬扬地甩甩头,水珠便四处飞溅,如细碎的水晶。还有几只顽皮地相互追逐,它们奋力扇动着尚未丰满的翅膀,脚掌在水下迅速地拨动,水面上便划出一道道涟漪。其中一只野鸭子似乎发现了新奇之物,突然加速冲去,其他小鸭子也紧随其后,刹那间,水面犁出长长的一道水痕,嘎嘎的叫声此起彼伏。其中一只小鸭子或许是玩累了,慢悠悠地游至一处蒲草丛旁,依偎在蒲草的怀抱中,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那乖巧的模样,实在惹人爱怜,仿佛是一个撒娇的孩子找到了温暖的怀抱。

岸边散步的人如我一样,掏出手机,记录着沿河两岸美丽的风景,美妙的瞬间。有摄影爱好者,架着“长枪短炮”抓拍野鸭子的动态,甚至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这种执着精神着实令人钦佩。

走到化机桥下时,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金色的光芒欢快地跳跃在水面上,如同无数的小精灵在尽情舞蹈。河里,蒲草轻轻摆动,野鸭子欢快地嬉戏;岸边,垂钓者三五一群,抛竿下饵,静静等待;桥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生活,因这条河而充满诗情画意。

记得看过一句话,河流是一座城市的标识,蕴藏着这个城市全部的历史文化精华与人文情怀,甚至会成为这个城市的代名词。就像人们一提到泰晤士河就想到伦敦,一提到塞纳河就想到巴黎。

一条河,往往寄存着一座城市的岁月和故事,安放着人们的生活。行走在五里河畔,微风吹过,带来了野花和草木的馨香,亦带来了生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