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读历史 无限探索

辽宁日报 2024年04月08日

李海卉

2023年春,《翦商》作者、青年学者李硕因病中断了在巴基斯坦的背包行走,被医生宣布存活期不超过一个月,于是,他回顾并整理了自己近20年以来思考并写作的课题。今年3月,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李硕,捧出了新著《历史的游荡者》。可以说,这是他的一场思想之旅,也是一部学术自传。翻开这本书,向死而生的李硕带我们置身于时间之中,面对万古江河。他写历史,更写人心,在他的笔下历史的灯火阑珊处竟然如此颠覆想象。

李硕用相当比重的篇幅书写自己行读万里、赤诚笃定的野蛮生长。他无问西东,不为学术而学术,认为学术的终点还是要理解复杂的人性。李硕进行着不为自己设限的学术探索,政治史、社会史、文学史、法制史、边疆史、考古学,多维视角看历史。他不局限于一时一地的研究,东晋江南、华北蠡县、北魏洛阳、上古关中、玉门关外、内蒙古、新疆、西藏,甚至霍布斯时代的不列颠,都纳入视野范畴。

在《历史的游荡者》一书中,李硕用12篇导读来讲述自己的学术历程和酸甜苦辣。他觉得“这些文章跨度太大,所以有必要向读者解释一下,我当初为什么会萌生这个想法,以及在文章背后,我曾经有更多的研究和写作计划。我把这些解释写成了导读,放在每篇(或每组)论文的前面,并用不同的字体表示区别。这些导读可能比论文本身更有趣味,也更开放,包含着更多的可能性”。所以,这12篇导读也成为读者窥探李硕治学的一条路径。

《历史的游荡者》前言中李硕讲述了自己的治学经历。初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李硕就被选入文科实验班,这个实验班创办的目的,是破除学科壁垒,文、史、哲三系联合开课,学生自由选课。这段学习经历带给李硕两个影响:其一,从文科实验班开始,就“学杂了”;其二,“当初的哲学课程对我有很直接的影响,甚至和我后来的表达方式有关,就是用尽量日常的语言,清晰简洁写出一件事、一个人,不习惯讲理论、讲道理、讲应该如何如何,把思考和发挥的空间留给读者。”

《历史的游荡者》将李硕性情的、孤勇的、有态度的、不为学术而学术的治学心路大公开,让读者一睹“史学鬼才”是如何炼成的。周幽王宠爱褒姒,江山美人的背后暗藏了怎样的王朝政治变局?寒门出身但才智不俗的李彪,时逢重建士族门阀的孝文帝,“门第焦虑”如何酿成两代悲剧?拥有帝国最强头脑的东晋官僚,为什么会被“修道者”拖入政治“杀猪盘”?游牧与农耕这两种文明,真的不能相容?李硕一一解答这些疑问,也抛出更多的问题,让读者读出宏观历史的变奏、文明之间的碰撞,以及个人命运裹挟在时代之中的种种图景。

李硕坦承“人性最难写”,他在导读中说道:“我感叹自己的想象力太有限,在真实的历史面前,人类的虚构能力真显得过于渺小。”正是这样的大胆假设和小心求证,使得本书的每个主题都看点十足。对于人性的刻画与解读,是李硕此前20多年学术生涯中矢志不渝的探索。故事内外,帝王、贵族、士大夫也都穿越历史,成为一个个鲜活的人。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说:“李硕的研究范围远超出我的专业领域,但即便是我比较熟悉的方面,也都能发现他独特的视角和见解,显示了他的天赋和潜力。”刘北成教授说:“我们可以从《历史的游荡者》中窥见写《翦商》的‘学者李硕’是如何炼成的。”

“独行的旅程永无尽头,但人终究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寸之地”,这是李硕在文中的直抒胸臆,也是一位学者与读者的共勉。

“如果将唐史研究比为一场考试,那么杜甫几乎是在把答案展示给你看,只不过他的手势和暗号需要解读。”厦门大学教授、青年学者王炳文以历史学的研究方法,结合唐史研究,将杜甫置身于8世纪的家族、社会、政治斗争以及地缘格局中,考证并还原出一幅杜甫当日所目睹、所身处的历史图景。2023年动画电影《长安三万里》热映,掀起了一股李白、高适、杜甫热,诗人、诗史、诗歌再次进入人们的眼帘。电影中的杜甫不是印象中沉郁顿挫的“诗圣”,而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郎。对于诗圣杜甫,从来不缺少研究。但宋代以来,诸家对杜甫生命历程的划分多侧重后半段,关于杜甫的前半生很少有深入考证,以至杜甫的实际生命史划分不均衡,人生前三四十年关注不多,而这恰恰是他思想和认知的形成发展期。

学者王炳文以新作《杜甫的历史图景:盛世》带我们走近杜甫的前半生。清华大学教授张国刚在序言中写道:“本书从杜甫的外家(指外祖父、外祖母家)崔氏讲起,追溯到崔氏的家族、高宗去世后诡秘的政治形势,追溯到杜甫的父亲杜闲、爷爷杜审言的早年生活,追溯到杜甫诞生的环境。杜甫在短短一生中,与外家过从甚密,这是作者从杜崔氏的家族写起的重要原因。作者认为,杜甫在仕宦、生计、人事等多个方面,都获得了外家崔氏的重要帮助。”还原青年杜甫的历史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还原盛唐王朝的历史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