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群星闪耀时

辽宁日报 2023年09月25日

胡书明

“二十四史”中的前四部史书,即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范晔的《后汉书》、陈寿的《三国志》,因其价值突出、地位重要,史称“前四史”。把“二十四史”通读过至少两遍的吕思勉先生,认为正史卷帙浩繁,非专门治史的人,不读也罢,但力推读前四史:“此四书关涉的范围极广,并非专门治史的人也有用,读了绝不冤枉。四史者,正史中为用最广,且文字优美,读之极饶兴趣。”

古代典籍汗牛充栋,“二十四史”被历朝历代尊崇为史书之冠,其中“前四史”可以说是“二十四史”中的天花板。因其艰涩难啃,普通读者常常“一篇读罢头飞雪”。《前四史解读》是一部集通俗性和思想性、趣味性及学术性于一体的历史著作,作者王保顶称:“本书的解读,包括作者介绍、写作过程、内容结构、流传脉络、价值特点等,既是阅读经验的分享,更是对前贤伟大作品的膜拜与致敬。”

按照“前四史”的成书先后顺序,王保顶将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寿四位史家的家世生平娓娓道来,对成书背景和撰述经过备述其详。作者在对史书的结构体例和内容细致介绍的同时,对“前四史”各自的特点、史学思想和成就进行评述并加以比较,有根有据,观点鲜明。打开这本书时,读者会发现,厚重的历史变得亲切起来了。

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在史学价值、思想深度、文学水平等方面的贡献及地位均属一骑绝尘。司马迁创立了以人物传记为中心的纪传体史书体裁,其发凡起例之功不仅仅限于历史编纂学上的意义,而且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王保顶强调《史记》作为传记文学的价值,它的突出特点是不拘泥于固定程式,根据人物的身份组织材料,抒发议论。或侧重于人物的经历,曲折生动;或侧重于人物的言论,意味深长;或借人物抒情言志,真切动人。《史记》记述各阶层的人物,方式不一,皆能各尽其妙。就此而言,后世正史的传记往往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的确难望其项背。

“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历史文献也是如此。《汉书》的文章历来受到人们称赞,成为文人士子学习的典范。《汉书》中提到人物7022人,班固以传神之笔描绘了各种人物形象,简练生动,栩栩如生。《苏武传》记述了苏武坚贞不渝的气节。武帝天汉时,苏武以中郎将身份出使匈奴,结果被匈奴扣留19年,“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皆白”。班固描述了苏武在匈奴不顾威胁利诱、矢志守节的非凡经历。苏武被拘后,单于劝降,许以高官厚禄,遭苏武痛斥拒绝。单于无计可施,让他到人迹罕至的北海牧羊,所牧全是公羊,对苏武说:待所牧之羊生下羊羔之后就可回汉。班固写道:“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在生活极端艰苦、归汉无望的情况下,苏武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上坚强地生活着,汉节从不离手,以致节旄尽落。通过细节描写,班固把苏武凛然不可犯的气节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汉书》作为第二部正史在史学文献中具有重要的影响。《汉书》的特点是体例上创立断代纪传体,对《史记》体例加以改造,被后世正史奉为圭臬;材料上,《汉书》以“多载有用之文”的特点,成为西汉史料的渊薮。王保顶在《前四史解读》中提到,黄庭坚一有闲暇即研读《汉书》,而且友人相聚也以读《汉书》为乐趣,简直到了须臾不可或缺的地步,他说:“每相聚辄读《前汉书》数页,甚佳人胸中。久不用古人浇灌之,则尘俗生其间,照镜则面目可憎,对人则语言无味。”循文坛宗师痕迹,追索古人看古人的文采与精神,这种人文样本在中华历史中灿若繁星。

《后汉书》作为“前四史”之一,不仅具有重要的史料学价值,在中国古代史学思想发展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与司马迁、班固不同,范晔明确地以“正一代得失”为写作主旨,以总结一代存亡兴衰的历史教训为著史出发点,使史书的功能明确化,反映了“史的自觉”。从主观上看,范晔不是史官,且所处的南朝刘宋与东汉相隔数代,忌讳较少,著史时身处远离政治漩涡的宣城,能潜心以新的视角审视历史。客观方面而言,是史书功能的明确化及史学自身发展的结果。经过司马迁、班固两位史学大家的努力,史家及史书大量涌现,史学从经学分离出来,地位日益上升,成为仅次于经学的重要门类。

在“二十四史”中,就影响中国文化的广度而言,《三国志》首屈一指。三国历史错综复杂,英雄人物众多,使三国历史富于趣味性,尤其符合大众文化的趣味。在文学上,《三国志》不如《史记》自然生动,也不如《汉书》周到缜密,其突出特点是简洁,着墨不多却能勾勒出事件的情节及人物神态,脍炙人口的古典小说《三国演义》中的许多场景就是直接从《三国志》演化而来,正统史书也具有为大众喜爱的经久不衰的魅力。

“前四史”是中华文明历经沧桑流传下来的宝贵典籍,《前四史解读》对于这四部史书的细致讲解、深度点评,对其中蕴藏的思想价值、人文精神的发掘,引领读者更好地品读经典,从经典作品中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