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育芬

■提示

夜晚是我们熟悉的陌生世界，古人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在《古人之夜：古代世界的夜间生活考》一书中，20多位考古学家从“夜晚”这一视角入手，将丰富的想象力和扎实的考古学功夫相结合，着重从家庭考古学、平民考古学、景观考古学等方面提出了关于“古人之夜”的新观点，对古代人类夜间生活情景有了更具兼容性、探索性和开拓性的诠释。阅读本书，可以感受到人类历史中另一个维度的精彩。

每个人生命历程中都有一半的黑夜时光。现代人总会想象，古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夜间生活必定会贫乏单调，实际上古人的夜生活是丰富多彩的。

《古人之夜：古代世界的夜间生活考》（以下简称《古人之夜》）一书是基于考古资料对古人之夜所做的夜间考古学研究，它绝非普通历史读物，而是真正的考古学著作。

关注被忽视的古代夜生活

夜晚是人类历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领域，人们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同时也衍生出了各种复杂的文化、行为和联系。“对于《古人之夜》这本书来说，最令人惊讶的事实就是此前从未有人撰写过此类题材。”这是作者团队写在书中“前言”的第一句话。本书关于人类夜间生活的考古论文汇集，这是“夜间考古学”这一领域的开创性集中研究，引导读者去探索人类在夜晚的各种复杂的含义、行为和联系。本书涉及的研究方式多样，角度各异，所观照的文明和地区丰富而广泛。20多位考古学家结合自身的专业领域，从“夜晚”这一视角入手，将丰富的想象力和扎实的考古学功夫相结合，提出了一些关于“古人之夜”的新的观点，对古代人类夜间生活情景有了更具兼容性、探索性和开拓性的诠释。

作为“夜间考古学”领域一部具有实验性质的文集，本书的研究成果涉及旧石器时代的欧洲、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玛雅文明、古罗马文明等。书中阐述了古人的就寝方式，夜间仪式与照明，夜晚的文化意象，星座与建筑、夜间生产活动、神话故事之间的联系等内容，带领我们进入古代世界的夜间生活，点亮了一直被学者忽视的那片暗夜。本书中的文章作为“先头部队”，进入了人类学家兼随笔作家洛伦·艾斯利所提到的“夜之国度”。

罗马人的多段式睡眠模式

罗马人夜生活的多姿多彩，从其对睡眠所做的分期就可看出来。在罗马及欧洲历史上，曾普遍流行两段睡眠法，夜幕降临即开始入睡，在午夜时分起床一段时间，进行交谈、写作、做家务等，通常一两个小时，然后再次入睡。甚至，很多罗马人将睡眠分成三个或四个阶段：首先是睡眠，然后在半夜有一段活动时间，第三个时段又是睡眠，然后在鸡鸣时间醒来。

罗马人的“初次睡眠”在文献中多有记载，修昔底德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提到了这一点。凯撒大帝和历史学家李维等军事作家大量使用“初次睡眠”一词来描述入夜不久后的攻击行动。罗马诗人恩纽斯在《编年史》中也使用“初次安静，或睡眠”。这种把夜晚分多段的作息，也许比现代人熬夜的习惯更为科学和健康一些。

书中《全罗马都在我卧榻之侧：罗马帝国的夜间生活》一章由爱荷华大学古典学系、人类学系专家格伦·里德·斯托里撰写，他在文中揭示古罗马时期都市里的夜生活已经相当繁盛。文中细致地探讨了古罗马时期夜生活相关的诸多问题，包括疾病、事故、酒精、掠夺、火灾，还有人工照明、夜间写作、夜行，以及罗马人的睡眠模式。

追求夜间人造光的努力

古代的夜晚真是漆黑一片吗？古人的夜间照明效果是有限的。旧石器时代人类的照明方式主要有：石灯、火把、火堆或篝火，光照景观在夜晚呈现出不同的面貌。书中阐述古代夜景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夜间的声景和情感共鸣》一章由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家、人类学教授阿普里尔·诺埃尔书写，他分析指出，从化石、考古和古环境数据中可以得知，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夜间声景包括夜行动物的叫声、篝火的噼啪作响声和人声的共鸣，研究表明，当时的夜晚充满着歌舞和叙事活动。

古人在夜间利用灯光只能做一些不那么精细的工作，就如在13世纪一本法国的行业手册中就明确禁止金银匠在夜间工作，因为“夜晚的光线过于昏暗，他们很难准确无误地完成工作”。在后来，人们追求人造光的努力一直在持续着。罗马人制作出世界上最早的蜂蜡蜡烛，后来逐渐把从动物或植物中榨取或提炼的脂肪作为燃料，燃料增多，照明效果也逐渐好转。对一些基本的活动而言，古代所创造的这些光源是足够的，限制古代夜间照明效果的原因，与其说是技术，倒不如说是成本太高，一般普通人难以承受燃料昂贵的费用。

古代人是如何在晚上为他们的房子提供照明的？《点燃午夜的灯油：中世纪早期维京油灯的考古学实验》一章探讨了维京人在夜晚如何点燃油灯并维持它们的照明效果，以及在照明技术不发达的情况下，如何在黑暗的空间里创造出一束光。考古学家艾琳·哈尔斯特德·麦奎尔在本文中指出，根据考古发现，中世纪维京人使用石头、陶瓷或金属制成灯具，而燃料则分别采用鱼油、海豹或鲸鱼的脂肪，它们照亮房间的角落，使挂毯和织布的细节栩栩如生。

《古人之夜》书中还介绍了不同文明的夜间生产活动，比如古埃及文明时期夜间的陶器制作、古印度文明时期的夜间布匹染色、古罗马城里需要夜晚工作的面包师等等。这些活动不仅证明了古人的勤劳智慧，也反映了古人对夜晚的深刻认知和利用，通过这些细节的描述，可以让读者真切感受古人夜间生活的真实场景和氛围，弥合了黑暗和光明之间的鸿沟。